2013年12月29日星期日

唔妥唔舒服





冬日罕見的風雨,有如特如其來的冷風,配上兩枝機關槍,毫不留情的將冷凍的子彈掃射。
可能已經掃低了好一批人的興致,但終歸期待已久,不怕冷不怕濕的熱血有心人,還是擠滿了西九這片平日人影得幾隻之荒地,成為一年一度的自由野。
人均面積因雨傘增加,顯得擠擁,看來熱鬧如昔,甚至更甚。
可是,一到就有種唔妥唔舒服之感 — 掃興翳悶的灰黑固然有功,卻也只是雪上加霜;場地的氛圍才是原兇。

完全沒想過是主辦單位的問題。由空地變做乜都有乜都得之地,在寸金尺土的香港確實千載難逢,宗旨本已值得嘉許;當然,要妥善安排一個幾廿百個活動、十多萬人的節目,亦是勞心勞力出錢又出血之事。
那此唔妥唔舒服的氛圍,從何而來?

自由野中賣的「自由」和「野」,大有可能是平日城內既無「自由」又無「野」的反差所生。有「野」時唔准呢樣唔准嗰樣,變成連企都不知可以企邊,唔湯唔水的偽自由,港燦早已司空見慣。
不幸地,穿插在自由野中,我既不覺「自由」,亦不覺得「野」。怒我冒昧,有那麼一刻我真覺得置身於一個扮市集的商場大堂,扮隨意,裝風情;其實都是喬裝,內裏都是要求嚴謹的計算,都是一樣為求不出一絲差池的規矩。在前兩年自由野中,卻未有此感。

一幅幅「飛氈」地攤沿着宛宛的小路整齊排好,此處可擺,那處不可,似乎都已有規劃規則*,可說是自由野內的「商業區」,又令人不其然想起東九觀塘商貿區。區內兜售各式精緻服飾裝飾,都比街外見到的多了分青嫩的文藝,與年輕檔主的風格一致。

有了這些飛氈列隊兩旁,中間的小路也立即遊人如鯽。明顯此回主辦單位宣傳既廣且足,否則也不會拉到一家大細和大概平日鮮有留意文化藝術,對這塊爛地的前世今生將來一無所知的人到來。途人似乎甚是受落,都跓足觀賞 。「呢度啲人擺吓啲檔,咁又好似有啲藝術氣息咁囉」和「啲文化藝術嘢係咁㗎」,是我穿插時聽見的遊人閒談,不知怎的牢牢記住。那觀摩獵奇的嘴臉聲調,像是在逼另一個工展會,有種滿載而歸的期許;又或似是在逛年宵,有種感染節日氣氛的需求。

自由野歡迎入場者自擄食物,在野上開餐。現場所見,為數不少的人,依提示野餐。又如飛氈區一樣,野餐的位置都似乎已劃好*,是另一個區域小路兩旁的草地。大家都依照指引,乖乖的坐在劃為野餐之地,帶上食物和地布,三五成羣的撐着傘吃喝談笑。又因野餐區的空間不寬敞,每堆人距離甚短,像是在那塊小草地野餐特別矜貴。以野餐來說,這情狀卻也有點過分整齊,令人想起六合彩的搞珠波,整齊上至下左至右排好,準備一泡倒進攪珠機。不知野餐人士心中所想,但就此看來,他們難免顯得拘謹,又有點不知所措。

秩序良好,一切都循規蹈矩 — 也正是這太過循規蹈矩的氛圍,把自由野掐成一個不痛不癢的歡樂嘉年華。這循規蹈矩,固然有主辦單位無可避免的管理,但更是參與者的想法:不求真正自由的公共空間,只求感受一個稍為較平日自由的戶外嘉年華。為了感受平日沒有的自由,一班人逼在一個平日本就自由的地方感受自由,又因為太多人擠在一起想感受自由,終歸也只是比平日多了點自由,甚至不須不欲「太過」自由。

對了!說是自由野,不就是寄望有些平日鮮見的奇花異草,在規矩規劃之外,油然而生,予人驚喜?這也正是起初兩屆過癮之處;於今屆卻忽然淡卻。

若然自由野真是個野,那更像是一塊由篤信科學的現代農夫,算着那塊該種瓜,那塊該種豆,全都計個一清二楚,容不下一條害蟲,也容不下一棵投錯胎的小花。 也許更可恨的是,花菜瓜果都順着農夫,不敢做次,花都生在該生花的地方,菜不會生到瓜處,井然有序之餘,亦理所當然;是訓練經年,卻更是自設自限的規矩,有多冇少的嚴守。
好像不是自由。

這唔妥唔舒服的氛圍,生於習性,又或是我城慢慢養成的 . . . . . . 「文化」?而自由野只是不小心將它暴露。若「不安」是太誇張,「渾身不自在」就是無奈的真切感受。
最懂得在香港真正自由運用空間者,一眾菲傭印傭當之無愧,有空間不阻人(或是阻都變唔阻!)就一於小理當自己屋企,裝備齊全飲飲食食跳舞賭局一應俱全。

自設自限,才真的埋了自由。
(其實可能不重要?)


*後來再看自由野網頁,發覺哪裏做甚麼都大概劃分了,卻比現場所見大得多。大概大家都往旺處擠,成了這看似甚有組織的佈局 — 表面上的不太自由,原來都是自由的意願。

2013年12月15日星期日

廣州(一)




在港幣剛被人民幣追成平手,歎惜錯過往日港幣風光的日子,常到深圳揼骨食嘢買書,一嘗做豪客的滋味。那是還敢把深圳當香港後樂園,傲視國內同胞的年代;那是除了鄉下以外,對非港澳臺的中國城市最鮮活直接的印象:混亂骯髒、舊日足跡難見、為發展捨棄美感、處處抄襲模仿、捲舌急速的普通話。無知和理所當然,令我以為整個大陸同出一轍。 

本着對深圳的印象,首次踏足廣州,並依照深圳的玩法,到千篇一律的山寨歐陸主題豪裝骨場,於錢櫃艷俗的房間內唱廣東歌,構成對廣州的第一印象:混亂骯髒、毫無舊日足跡、為發展捨棄美感、處處抄襲模仿、捲舌急速的普通話 — 和深圳同出一轍。

當然大錯特錯。 

不知何時醒覺,日常口中的「大陸」,各地習佔美食語言風景都不同,本該各有各的風情,更接近「神州大地」、「大江南北」此等精緻的描述。有此覺悟以後,才為意廣州這混亂骯髒、毫無舊日足跡、為發展捨棄美感、處處抄襲模仿的地方,是香港語言「廣東話」的發源地(所以不講「 捲舌急速的普通話 」),也生出飲茶小吃騎樓等香港引以為傲,有如體內想割都割唔走的一部分。就算不是認祖歸宗,最遠最遠也算個遠房親戚,要尋文化的根,好該到廣州一逛。 

但與其說是遠房親戚,不如說是兩姊妹(總是把地方當成是女性),因為如《巨輪》般如命運還是編劇一式一樣的作弄,千山萬水哭哭啼啼,將感情甚好的兩兄弟(變回男性了)拆散,於差異甚大的環境長大,本是同根生,但越生越遠。這是我現在眼中的廣州,或至少是我想像中的廣州,多了這層不無自編自導的浪漫。


2013年12月9日星期一

金橋


依然是那套眼前一亮的褐色中式服

呆望眼前金橋

靈靈活現

連方位都明確知道是頭殼以上

背景是近乎莫內吶喊的橋

猶如七十年代絢麗的流動影像

另一端的世界染成帶紫的深藍

褐色的背影此時轉身

看不清的容貌

臉上的困惑卻理所當然的起眼

環顧四周

盡是荒蕪

無邊

法師圍繞金橋

對只屬她一人的彼岸吼叫

我為她憂心難過

一刻

才記得

公公和媽媽都在

闊別經年

不知第一句能否壓得住淚

2013年11月23日星期六

Childhood, Boyhood, Youth




從不是個仔細的人,讀完的書,看過的戲,並未能如好些人般如看着照搬的轉述,甚或加入精彩分析評論。常被人問得口啞啞,活像沒看過充文藝大頭鬼,又或是盲讀亂吞但消化不良的可憐人。

 讀這本《Childhood, Boyhood, Youth》,更像是造夢。 

俄國巨匠以成人身份自白,憶述自孩童生活至上大學 — 小孩、男童、少年。那是十九世紀的俄羅斯童年:主角住在一棟大屋內,有管家、有僕人、有駐屋教師;成長的印記是打獵、到大屋渡假、見貴族王子、舞會、宴會、喝酒、考大學;除了講俄文外,大家都視法文為上等;描述多是外表、衣着、談吐(法文有多好)、家勢 — 跟二十世紀的香港童年離天萬丈。
這當然甚為遙遠,但細緻得不可能不是真事的寫法,加上隔會讀一節的習慣,令我覺得像發夢 — 一個斷斷續續的夢,而且是個灰灰啡啡的夢。沒有好壞,但就是如此。 

雖說背景離天萬丈,但當中主角細緻的心理描述,還是那麼么心么肺。成長時早已放下的無尷尬不安,又或是歡愉喜悅,統統勾起;好些段落,甚至像是望到小時候的自己。 

其中一項是對表現的不安。無論做任何事,小至和一個陌生人交談,大至入大學的面試(也其實大極有限),總以為所有人都在注視自己,也全都在背後議論自己;做得好總以為全部人都會為此驚為天人,做得差總以為全部人都會為此鄙視至極;一個別人無心無意的表情動作安排,都沖着自己而來,可放大至一下子摧毀或催生自信 —而其實其他人根本不放在心上。說是不安,也是膽小,更是世界太小,所以把自己放得太大。 

由「孩童」變成「男童」,就意識到自己理所當然的加入兩羣孩童之一,然後男孩女孩的關係就變得複雜了。小時候總覺得男孩要和男孩玩,女孩要和女孩玩,太近女孩就會變得不知所措,總覺得會遭取笑。男孩間總是要認威較勁不能輸,要互相氣對方,不哭誓不擺休,一哭就是輸;然後,總有一兩個男孩比較懂女孩子,開始和女孩過從甚密,令其他未銳變的男孩不明所以。長大了,男孩變了,女孩變了,不變的是大家對大家的成長和變化,永遠無法全盤理解。 

又總有一兩個朋友,親密得像是一世的朋友,更親密得像情人(但那時未有「情人」這概念),卻可以因為其實無關痛癢的小事,一下子變成敵人仇人,相互用信任得來的了解,瞄準弱點開火。氣上心頭過後,雨過天晴有之,無可挽回有之,沒有現實計算,只有未雕琢的青澀情宜。 

也少不得以父母為首的長輩。小時候總覺得他們強大,衣食住行和愛都來自他們,也總以為永恆不變,後來才發現他們會累會病會痛,也會死,終於明白死亡的滋味。你慢慢長大,父母慢慢變老,從前的威嚴威風,漸漸換成老態;相處由被掌控變得平等,再繼而被依賴。看「Youth」一節時,讀到主角爸爸在母親過身多年後,終要再娶。三兄妹反應各異,長兄特別反對,努妹格外支持,大家都動氣了,年紀已老的爸爸細細的自白,讀着竟是想哭。讀書讀到喊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啊。當然,看「Childhood」母親離世一節,亦是鼻子一酸。正如綠色不是只有一種,那種哀傷也跟其他的哀傷不同,當中的成份層次觸感,描述得何等細膩準繩! 

最後,主角逐漸自信,獲得稱讚,入讀大學,卻又考試不合格,失敗了。做得差總以為全部人都會為此鄙視至極的想法,再次出現,爸爸會怎樣,哥哥會怎樣,都是自己空想,大家也沒甚麼表示,只道轉系未嘗不好。全卷以此「I Fail」作結,既是青年(「Youth」)的終結,卻也是書後未續的新人生階段之始。 



也正因為像造夢,也不知是在描述主角還是自己,是以前還是現在。有些事情,古今中外亦然。

2013年11月13日星期三

最後


心裏一直不敢說,卻也知道人人想法一致:婆婆這樣跟死了分別不大。這兩年來,她就躺着,半睡不醒,沒有任何能力,由老人院和阿姨照顧。看她有點像玩老虎機,大部分時間你都不見有動靜;那僅有的一次半次,也來有沒頭沒緒。我總是抽阿姨在的時間去,否則真是空坐。而阿姨每次見我來,第一句和之後整段時間說的,都是「你有事就唔使嚟,睇吓咪又係咁。」也總是附帶一聲苦笑。

但死了就是死了,跟在生是不同的,那怕是更無能為力,任人擺佈的人。

例如,她面上的膚色變得如溶掉了的蠟,光滑、脆弱。亦因為這個質地,令她看來像件標本。到她動也不動時,我才確切為意,她跟骷髗真的沒有分別。令我竟然有點懼怕的,是她的口張得碩大,也張得像骷髗。姨媽說:「同你媽媽嗰時一樣,又係係咁撐大個口抖氣,係咁叫,叫叫吓就停咗。」

雖然一直想跟死了沒分別,而死了對婆婆和大家都好,但還是心口還是憋住了。

阿姨終於來到。她快速地看了婆婆一下。走了出來,談着些事實性的東西,如婆婆甚麼時候入院,甚麼時候斷氣,等等。阿姨說起上個禮拜在老人院時,婆婆捉着她的手,叫她的名字,似是不捨,接着就哭了出來。大家談起葬禮,說要火葬;阿姨說,阿婆講過話唔想火葬,又是一陣哭。

婆婆的最後數年,都是靠阿姨一手照料,兩名姨媽都說她傻,日日去照顧幾個鐘。縱然她說「睇吓咪又係咁」,但以行動來講,她卻從沒忘記過婆婆。

姨媽實際,叫阿姨遵古例,丟掉所有故人舊物,阿姨不從,說定要留下,又是哭,語氣也硬。姨媽也動氣了,用她平日坦率樂觀,卻也略嫌霸道的口氣說:「人生就係咁㗎喇,你唔好再喊啦!阿婆好辛苦,走咗好呀!」

真傷心的人,要聽的不是道理,而是安慰;要的不是教訓,而是發洩。阿姨沒作聲,卻也沒聽進一句。

電梯到了地下,天下着毛毛雨。大家各自歸家,阿姨再見也沒說,就急步的走回她和婆婆共住的家。姨媽和表姐追着給她傘,阿姨卻沒有停下。她的背影,顯得茫然。



雖然一直想跟死了沒分別,而死了對婆婆和大家都好,但死了,就是死了。

2013年11月11日星期一

飲和信




多年不見,他左邊眼蓋上的藍暈依舊。眼睛下方新添的一抹灰黑,並不如身上的新郎燕尾服使人覺得時日穿梭。卻也只是霎眼新,再認真一看,新郎燕尾服跟中學校服的分別原來並非太大,人還不是個老模樣。要翻一翻的,是腦內的記憶。

確實想不起上一次見是何年,但最少最少也該有七年了。自中學畢業後,間中聽到多少疑幻疑真的近況,配以面書上或遠或近的照片,猜想這名人兄的生活,自覺有個概念。每次同學敘會,從殷切的追問近況,到循例問一句作間場之用,再出現時就已是結婚了。良久不見,一見就是婚宴,不無突兀,卻亦無不可;人家敢請,我也敢飲,反正也想見見,見見會成個甚麼樣子。

用個「敢」字可是認真的。換着是我,數年不見,就是找也覺別彆;一來就請飲,難免有「炸人」之虞,罪名不重,但也不願擔當。這名現居澳洲的公子,除了炸我之外,還要我當僱傭炮手炸人,炸了一次沒中還要再炸。這份從天而降的差事,可真是難當。到了飲宴當晚,早到了廿分鐘,第一句碰面不是問好,而是問我點解咁遲,又是一陣不解。

一輪打造浪漫感動難忘時刻的影片儀式獨白過後,忙碌的新郎走過來,跟我說的第二句,是「叫你搵人,搵到得番你自己一個」。也沒好氣,只說「面書發了訊息」,換來老奉的「面書發訊息我都得啦,使鬼你」。真沒好氣了,只能生着悶氣,總算是場喜事嘛。

然後,新郎老爸和新郎走了過來,半醉,說就得你哋幾個嚟,真係夠朋友。也不知怎的,大家竟然提起以前中學時代時會寫信,也是一陣尷尬又溫情的笑聲。新郎說,就得呢兩個麻甩佬會寫信畀我,又再惹來一陣尷尬又溫情的笑聲。那時只要不是於同一班或同一校讀書,就已經要寫信了,何況是去了他鄉?那個還未太興電郵,大家還在艾斯厥的年代,面書時雞煙彈金以及社交媒介都未出現,靠的就是寫信。大家似乎很想以舊時肉麻事重拾情宜,但着實害羞,害羞得要么喝腰斬;可幸的是重拾情宜的目的達到了,至少夠撐過這一餐,也夠抹掉剛剛的悶氣。爸以長輩的身份,語重深長的總結道,你哋係真朋友,肯寫信嘅人,鮮矣。有人提道,那該繼續寫信,熱絡點嘛。又有人說尷尬骨痺,以明信片代之。我說,面書不就容易?

席散,人累,未有赴下場。新郎說,約食飯吧,認真的。我說好,你畀個日子嚟,我約。新郎說,未知。我說好,心想,如無意外,這該是最後一次見面吧?



而我其實把這些信都存好,放到房內一個角落,只是我怕太青春,都不敢看了。

2013年10月31日星期四

講到口嗅,但真不能是兩回事




在文化研究中的最大得着,除了事事重新想外,就是甚麼也可以是政治。政治不只是政府、議會、議員;政治是人人關事;政治也不只是政策政制,小至吃乜飯着得乜也是政治,是權利也是權力。近日已經太多人寫過講過,不用多我一個,只是睇到眼火爆擺明有一籃子問題的三揀二,有人嚷着說不要政治化,簡直是最陰濕的愚民論調 — 有心做的電視台沒有開台的權利,市民冇多個台揀的權利,大家也沒知情的權利;權力在這厚面皮的對上對外是狗對下對內亂𨳊嚟的人身上 — 終歸不是政制的問題,還能是甚麼?身邊總有人如May姐說「我係師奶,唔識遊行」或阿Sa「唔中意政治」又或是「政治好骯髒、卑劣」「我唔識」等說,猶如將自己選擇權拱手奉上,還要一副「乜你咁激/誇,我好清醒」的樣,有時真令人火大。想起上週在中大看了個好看的放映會,放的是九十年代的港台電視劇「榮哀」。說的是議會內的眾生相,一議員死了,各人如何借此來爭權力/權利,各羣組如何明爭暗鬥,整件事如何荒謬,對回歸前的議會、政制、民主和香港去向都有角度,演出有心思,鋪排見深思,所以好看。沒有聽到放映後導演自白,但只是覺得廿年後的今日香港,跟戲內的香港分別並不如想像中大(最大的是服飾和畫面質素!)。導演在第一節放映後,說港台回歸前自由度很大,做乜都得,方有此種佳品 — 不禁想起電視中都是未做戲就知邊個奸邊個忠,每一步都知道晒的冇腦戲 — 為何現在沒有這種質素的作品呢 — 你說電視和政治怎是兩回事?

2013年10月14日星期一

強烈要求妥善保育遊戲機中心



在一系列保育名單中,怎麼沒有「遊戲機中心」!

我們的機舖,就算未絕種,都真係瀕危品種,至少要二級受保護。而碩果僅存的,亦正夕巨變。

話說今日受感召,到小時候常去的西九龍九樓歡樂天地美國冒險樂園式電動攤位遊戲過癮,戒掉良久的打機癮甫即出來,急急去搵番細個嚮西九龍最常打嘅炸彈人或泡泡龍。

那癮其實不是癮,更多是回味,看看自己記不記得以往日打夜打,日掛夜掛的炸死/吹泡頂爆可愛怪獸的技術尚餘多少。

由甚麼也不懂玩,到去兒童機舖玩泡泡龍炸彈人,到俾阿媽話「去機舖咁拽」,再未夠秤冒險到成人機舖玩拳王街霸,繼而日夜操練,唔打唔舒服,簡直是成人禮的預備課。

然後,我發現,機舖已悄然消失,代表一個時代的終結。

黃金內的長江卧虎藏龍街霸拳王竇,早已轉給賣蘋果產品的賺錢店。我還在那裏俾警察查身份證,情急之下喊咗出嚟!

隔離是潮洲檔的舊式阿伯大波妹麻雀機機舖,被潮洲檔吞了。

五金舖旁,以往是練拳皇重地的機舖,也曾在此被人追住兇,亦早已悄然關門。

往日常去的兒童機舖Rocky,還要悄悄的收起拳皇(因為太暴力),也忘了在何時變成髮廊。

想起相隔兩站的旺角機舖,理所當然的變成金舖!

我只得去長沙灣機友人盡皆知的龍威,打我的末世泡龍。我看見很多好久不見的熟悉面孔,那些往日畏懼的拳皇街霸高手,依舊坐在那十年如一日的拳皇街霸前,叼着煙(雖然早已禁),悠然的舞動雙手,「chok」出幾近失傳的招式 — 高手過招,本該如此,這也是「男人的浪漫」!

但我今日的目的,是泡泡龍/炸彈人。

這些舊貨,當然不會獨立出現。在我尚未戒癮之時,他們和其他舊遊戲,早已合為三百合一的一台兩蚊機,滿足各類懷舊過手癮的同好。我在場內繞了兩三圈,仔細檢查,竟然連一部三百合一機都冇! 一部三百合一機都冇!(回音 x 三日)

吓!!!!!!!!!!

吓!!!!!!!!!!

吓!!!!!!!!!!

龍威竟 — 然 — 連 — 一 — 部 — 三 — 百 — 合 — 一 — 機 — 都 — 冇 — !

我冷靜下來,看見四台空置着的機。我揣測它們可能是三百合一機,但沒着電。但連電也懶得插,豈非顯得境況更堪虞?

環顧龍威四周,我看見一列高達、一列拳皇街霸、一些麻雀機、一些跑馬機,以及一些巨型、不知名,人人靜坐於前,旁邊一桶金幣,有點賭博況味的遊戲。本該專心打機的哥哥仔姐姐仔,看見這名男人入嚟冇幫親搞搞震,也忍不住厲了下眼。

我知道,我已不屬於此地。

新一代的小學生中學生,自有新一代的打機回憶,可以是網吧,也可以是艾峰。

但不是機舖。



若有人要做機舖的文化歷史研究,記得搵我講古做口述歷史。

2013年10月13日星期日

廿九乘七


上週和久未碰面的中學同學聚餐,永遠樂觀蹦蹦跳的女生要結婚了。請柬上的卡通牛和雞,與租樓買樓抽居屋等話題並存。同檯的另外兩位先生 — 有太太的先生 — 以過來人身份,討論擺酒婆媳相處買樓租樓生仔投資等一干議題。我趣味溢然,皆因此類知識近乎零,也插不上嘴,就像小朋友聽見十來歲的小伙子講打飛機和M到一樣,可以有乜感覺?毛都未生啊(遑論生齊未!)。我們特意選了中學時代常去的餐廳,看着大家滋味的吸似乎如昔的忌廉朱古力,我望望大家的臉,只要他們穿回校服,還不是中五時的樣子!怎麼一下子從溫書走堂補習,變成結婚生仔買樓?

另一個良久不見,較為疏遠,因工作再見的中學同學。只是說了幾句開場白,他就突然長嘆,說起大道理來:中學同學畢業後,各人經歷的事,太多太不同,大家越走越遠,好難溝通。我錯愕不在他有此想法,而在於他一碰面就已攤出此感概。杯中的熱奶茶,面頭泛起漣漪,像是通往別個時光的隧道。面前這位老同學,往日的自恃流露,人倒是舒懷了。

也有這個小妮子,說年紀越大,越來越介意別人問起年齡。問題不在於年齡本身,而是在於人人關注之上。我說:「畀人知廿九歲都冇乜大不了。」在我未說出「都冇乜大不了」之前,她已急於「殊」我,「咁大聲,係人都知我廿九歲喇!」只懂笑,也沒有想過原來真有人如此介意透露年齡。又談起感情事,小妮子對個男孩有意思,但流於痕癢難當的曖昧中。我說:「主動出擊,追番佢轉頭囉咁。」在我未說出「囉咁」之前,她已急於「殊」我,「 咁大聲,係人都知我要倒追人喇!」又是笑,也沒想過原來真有人如此介意倒追人。這樣的廿九歲,總覺得是在扮大人,其實青春得要命。

也有這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璧人,近月更進一步,相宿相棲,只欠兩家渴求的共偕連理,二人卻不太情願,「『先生』和『太太』的稱謂,即使真結了婚也不會用,總覺得不是這回事!」正如大部分稱呼一樣,一套上就代表一斤重的期許和責任。往日外表沉靜的男生,是夜特別多話,有的感慨萬千,甚至可說是慷慨激昂。一輪對此刻迷惘的反思,一輪對未來未明的困惑,是跳不出不太滿足也不太壞,不過不失的現況 — 跟大部分人的狀態一樣 — 要扯其他人落水嗎 — 其實可能只是我。感受當然深切,卻也因為深切,所以無從應對 — 越來越多事情如此。說了些連自己也不知該不該信(也不知信不信)的正面看法(就如宗教一樣!),「每人總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只要努力又相信,就可做到」,算是一點互相支持勉勵(還不是宗教!)。

也有此名幸福大滿貫的男子,之前每隔一會見他都有新的計劃、想法 — 全然不同的計劃、想法,變化之快之廣,着實叫人捉摸不定。近幾次見他,自從把了個妹後,對未來的路線,甚麼時候到那裏,甚麼時候要到甚麼地步,立即清晰明確。果然有個重心(不一定是妹子),人也定了。看着他談和妹子的事,尤如韓劇中的情節,再看二人照片,只是想:連劇照都有埋!當然知道是真,但因為真得咁假,才更叫人相信人生是美好的!

也有這樣的一個人,快將廿九歲,只有躊躕,志卻未滿;徒得空想,手卻未動。

2013年10月12日星期六

兩年




橋段依舊




只是易了主角




還是換了一件擺設




還是已是一件擺設




無論如何




談笑風生




都是神聖莊嚴的膜拜




下塌的軟乾薄膜




令人牢記骨骼肌理




上層的黑啡斑點




是標上已過期的標纖




想起




那已是兩年前




同一套戲




是鉅世經典




盤古初開便有




可是




我看了




還是看不透







2013年9月30日星期一

飛機文


想起「小小英國人」中,有個對任何青蛙的東西愛不釋手的老婆婆。每次都是她撫摸着各式青蛙用品時,突然見到真青蛙,然後發狂的殺死它們作結。

好笑之餘,想起有時原汁原味,未必最受歡迎。就如齋菜,見過好些人愛齋扮肉多過齋有齋樣;愛麥當勞勁加工炸到唔似雞的雞多於新鮮雞的人,也不屬罕見。

所以,愛鹹片多過愛真軍,絕對成立。

畢竟《性人君子》最終導人向善,男主角愛鹹片,全因片內肉旦,個個做乜都肯,也沒有諸多要求,連揸到嚮手的西施都冇得比。


鹹片正是一回事,而方便更是一回事。隨時隨地,無時無刻,想要就出,絕對跟現世代的數碼電子網絡等一籃子產物一脈相承。

也正因為方便,所以才有癮可上。

上癮到一個地步,其實你也分不清是需要,是習慣,還是為做而做。反正完事後應有的快感,早已被麻目磨個所淨無幾。

又想起飲酒。有個壞習慣,事越忙,酒飲得越厲害,越是不分宙夜。早幾週事忙,在家工作時,早午晚最少各一罐不理好醜,但求就手的Blue Ice。我總是歸究於潛意式,以為飲酒會輕鬆點,也少點「工作中」之感。但我也理性地為意,無論喝多少,事情還是繼續,而且多喝只會令腦筋變慢,心情在喝過第一口輕鬆了一點之外,倒是一樣沉重。可以總結,喝酒根本無助放鬆。

可是卻停不了。

有次跟朋友談起「習慣」和「上癮」之別,兩者都是有種無法停止,似乎只是一體兩面,一正一負罷了。飲酒損肝傷神,自然是「上癮」,而不是「習慣」。更可能是,「習慣」是有節制,「上癮」是過量而不能自控。

早幾週那種飲酒的方式,也是真上癮。上週終於竭力遏止此風,但竟然有種「真想喝啊,不喝就不能專心做事」之感,大概就是久違了的「癮起」。而且,到了最後,我還是到雪櫃取出一罐但求有酒精的Blue Ice來。喝第一口痛快的叫爽,喝到一半又開始後悔起來。

雖然眾所周知地喜歡不知節制的喝酒,卻也只是每次喝都喝過量,跟何時何地都要喝是不同的!

然後,這幾日,我終於停了下來,並以健康寧神得多的金峻眉紅茶代替,其實甚香,要罔顧邏輯亂比較的話,真是比Blue Ice好得多了。也沒有癮(不是「冇癮」),不喝就喝清水。

戒了一個癮,卻還是有很多癮,有很多都無聊,但又羞於道出。例如自言自語 — 而且全是英文或普通話,也沒有原因!其實無傷大雅,但正因這樣想,所以越來越肆無忌憚,在街上明明見到有人見到,也可以不理。我開始明白為何有些老年人可以若無奇視的自言自語。大概他們須要發洩多於世俗的面子。

另一個是不斷翻看《後宮甄嬛傳》。其實之前喜歡的電視劇電影,都不會翻看 — 又是方便惹的禍 — 有Youtube,想睇乜片都是打幾隻字老鼠㩒幾下的事。看是也不覺自己咁迷,但有時想腦袋停止運作,又突然想起一個《甄嬛傳》的場口,就即場再看;明明這場已經看了數次,怎麼還要看呢?我也沒有在場口中有甚麼新發現啊。又常想自己看戲不夠多,怎麼就有時間翻看《甄嬛傳》呢?

還有兩個癮,都越來越深,一個該是習慣,一個該杜絕。在看完《性人君子》當晚,我把要杜絕的杜絕了,也把該是習慣的緩了一下,防止再不知節制。

正如所有正面的電影,戲內的莊最後找到解決他所有問題 — 癮 — 的解藥。他不需要更性感、更肯砌的女子(可能這樣的結局也蠻有趣);他需要身心合一的交流(這個結局雖是「真理」,卻也悶蛋),他卻一直不知。

對呀,所有的癮也是有成因的,也一定要對正下藥 — 另一輪自我反照開始。

不論電影好看與否,總有辦法將它們跟自己聯繫。

2013年9月24日星期二

蚊、刺蝟、自己嘢





可有一刻腦內安寧?

職業把我訓練成另一種人,那種積壓着千百萬樣小事,日日都是由小事組成,最終(希望)整合為一整件的人。每件小事,都至少是一個文件,又或是一個電郵,也可能是一通電話。所以,每日做事都由文件和電郵湧上壓下,像蚊,細小是細小,但聯羣結黨時,也真會讓人痕癢難奈,甚至煩燥不安。

到了最後整合的危急關頭,電話就多了起來。不喜歡講電話,因為常聽不清,電話太大聲講完耳朵又不舒服。沒有智能手機的人成為小數,大家Whatsapp慣了,也忘了用愚笨老餅電話,發和收信息都是要*付*錢*的!一個「Yes?」,一個「why?」,一個「you?」,都是*錢*!可是,大家也忘記了;記住的,也算我是活該,裝甚麼清高。往日把信息精煉濃縮至一個短信發出的美德,已經在新世代蕩然無存。可憐的我,上月電話費結算七百有一十八!怎麼不用智能電話的人,要付的錢比不用的人還多!天理何在!

私人生活極為混亂善忘,毫無組織,而且也覺得無不妥。工作要井井有條的整理所有事情,倒真是跟本我相違背。可是,不是所有工作也需要這樣的本領嗎?

縱然如此,每次看見活動發生時 — 見到那麼多擾人的蚊,組成見得人的 . . . . . . 刺蝟時(絕對不想用「天鵝」或「蝴蝶」!),也會有那麼一點安慰。

可是,就是有吃力不討好之感。

每次事忙之後,就如瑜伽一輪急速動作後的「Releaaaaaaaaase」(自然嘅呼吸)。我重新游游水,見見朋友,喝喝酒,看看書;然後再為下一輪更急速的動作做好準備。

檯上放了一堆紙,已經成了習慣。紙是環保紙,右上角寫着日期,正中間寫着要完成的小事 — 要殺掉的蚊。當殺了一定數量以後,我又把未完成的抄在一張新紙上,一週一張,長年累月下來,也就是一疊。在這些紙張的一個角落,總有一列「想做」的事 — 若果沒有「要做」的事 — 可是,就抽不出時間。

今日,我整理有如中秋過後垃圾桶的檯面,看見半年前的紙,寫着同一列「想做的事」。好些可能抄時大意,抄着抄着,也被蚊子的浪濤淹沒。

原來自己有過這樣的主意,我想。也該不錯呀,若果做到的話,我又想。

卻是只得想。

遇到好些見過幾次的人,大家總得找點話題說,就不時跑出「你有冇做『自己嘢』」。這個「自己嘢」說得隱晦,卻是個個心知肚明,知其所指。我總是尷尬,要是沒做出來,那是提來多餘。要是說上一件「自己嘢」是去年的事,也就只有更羞愧,比落落大方說「沒有」更羞家,所以就常打哈哈。而事實上,我也縱容自己處於這個不上不下的局面。

我真怕「自己嘢」有如歷史建築,只是佔據了紙張的一角,「印證」時代的變遷,卻也僅此而已,對現實起不到任何作用。我還是繼續對付蚊子,期待 . . . . . . 刺蝟。

我真怕。


2013年8月25日星期日

唔嘈又點叫睇戲曲?— 從戲曲觀眾談起

近年開始有定時定候進場看劇曲的習慣。最不習慣的,不是臺上對部分人來說冗長難明的精緻演出,而是臺下觀眾的表現。

初看表演藝術,第一件學懂的事,並非如何鑑賞分析,而是學會演出時要安靜欣賞。任何自以為微不足道的聲音,都足以遭同場觀眾輕蔑,令人無地自容。

靜心欣賞,是尊重表演者,尊重其他觀眾,更是尊重自己。這套身為觀眾的基本禮儀,卻在戲曲臺下飽受考驗。

看《戰宛城》時,身後一對年老夫婦,在臺上大鑼大鼓之際,定期放聲討論毫不相干的事,例如洗手間在那裏,或是到那裏買零食吃;還有一節方散場,兩口子就爭辯搭6號A定C巴士返到家。看「學海戲情:粵劇折子戲匯演」時,以平日來計都嫌聲浪大的電話鈴聲,嚴如課室鬧鐘,隔陣響起,而且方位不定;部分還緊接如在茶餐廳聽到講電話的聲音,睇緊大戲呀,重有幾耐幾耐呀,邊樣嘢咪擺咗喺雪櫃邊度囉,我今晚唔返來食喇,等等。嚴重時,還得在場職員撲火,也真算是一道風景。

見過世面的「藝術觀眾」,為此等「劣行」脫下高雅外殼,憤而討伐,就算冇講出口,心都一定有句「躝斯趌路」— 但又怪得誰?起初,初到貴境的新仔觀賞戲曲,的確為了身邊不該出聲的東西出聲,發了不知多少回𢛴憎;但無論報以多少厲眼,發出多少「sh」聲,他人還是睬你有味,倒是自己壞了看戲的雅興,甚是無益。幸好戲曲的鑼鼓,有時確實較其他種類表演響,我也慢慢習慣看戲曲時 — 也只有看戲曲時 — 從容接受額外的人聲。

第一次甫入場看戲曲,我就為意場內的觀眾,十居其九(或九點五!)年過四十,比例冠絕其他表演類型。印象中,此年齡層的人,不論平日觀賞其他表演、看戲、以至日常生活,對「保持安靜」此等規矩不太在意。聲討此羣觀眾中的害羣之馬,該可輕易痛陳上一千幾百字;但我更想借此現象,重想戲曲作為文化的獨特之處。

回想看戲曲時,身旁觀眾插的嘴,有時倒真是受教了。譬如,看天津京劇院的折子戲《秦瓊觀陣》時,旁邊操國語的人就說,這段戲,武戲文做了 — 若不是他說,我真全然不知呀。事實上,在看《戰宛城》和天津京劇院的演出時,附近的叔伯嬸婆,總會爆出一兩句老練準繩的評語,那裏好在甚麼,這處壞在那裏簡而清,為糊裡糊塗的看戲初哥導航。這亦是看其他表演藝術時鮮見之象。

當然,將講話內容略有見地當作不死身,無視「保持安靜」的法則,定必成為一大條法律罅任人走。令我再多想這戲曲觀眾席的吵鬧,是好些觀眾在中場散場時的閒談。

看天津京劇院折子戲時,後排的觀眾問朋友去咗邊,同場朋友答「佢頂唔順齋坐喺度,中間走咗出去。」另一人帶點懷愐道:「哈哈,梗係啦,以前睇大戲,有張檯仔喺中間,邊喫瓜子、嘆茶邊睇戲嘛,邊似得而今咁 . . . . . .」「沉悶」是我想那人未說出口的形容。看《戰宛城》時,一同看戲的爸爸雙腿不停移來擺去,心煩意亂得我盯緊他的腳。中場休息時,我問他何解移來移去,他說「隻腳定喺度唔好,要定期伸展」,又說「呢度(文化中心大劇院)啲座位咁窄,唔舒服」。我問,咁你以前睇唔睇大戲?爸說,都有,鄉下嗰陣有睇,但都係喜慶時節先有得睇;不過都係睇得一陣,睇睇吓又會走,唔會坐定定睇。他續說,以前請啲人來唱戲,等佢熱鬧啲,其他人會繼續傾偈,唔多理,臺上精彩先會擰上望,拍吓手掌。

上網翻查香港粵劇的發展,隨即在八和會館的一篇文章中,找到舊時在香港欣賞粵劇是何種模樣:「觀眾可在欣賞粵劇表演時飲食……於是早期的戲院,除粵劇演出時的鑼鼓、演員的唱白外,還充斥著觀眾的交談、進食、小販的叫囂等各種聲音,形成一種獨有的戲院文化。」(1)此外,戶外的戲棚,亦曾是粵劇主要演出場地之一。而現時,每年的盂蘭和特別節慶,還是會搭個戲棚唱戲。既然是戶外,着觀眾安靜亦無意思。由此推斷,戲曲(至少大戲觀眾)可能本來就對喧鬧包容,又甚至是「傳統」的一部分。

後來,到了六十年代,由政府營運的表演場地出現,以及戶外戲棚受限制(2),於「正規」場地演出 — 所有表演藝術合用的場地 — 成為主流。「正規」場地,自然有套各類觀眾都要跟從的規矩,例如保持安靜。守不守,守不守得住,又是另一道問題。

引伸出去,部分戲曲觀眾無法安靜的現象,背後隱藏戲曲和其他表演藝術看齊,戲曲觀眾「被教化」的過程。戲曲可能熱鬧、喜慶、無拘束、雅俗共賞的「娛樂」,變成現代的「保持安靜」,細心欣賞,要求專心,被認真看代的「藝術」。

現今欣賞表演藝術,以至日常生活,不教人「保持安靜」,都至少要避免吵鬧,滋擾他人;觀眾坐定定、不作聲觀賞的模式,會否正正我們追求的「文明」?我卻隱隱感到,反過來說,觀眾欣賞戲曲時要安靜,可以是戲曲獨有情趣的消失。

以上淺談,只有疑問和推敲;實在想借此文梳理,並向看戲閱歷豐富的前輩求教。又其實,坊間會否已有戲曲(或是表演藝術)觀眾和欣賞模式的歷史和文化研究?

或許,在下次看戲曲時,我可試試從身邊觀眾的戲外對話中找到答案。 


觀賞場次︰
(一)演出名稱:新編粵劇《戰宛城》
表演團體:N/A
 表演場次:2013年6月19日 7:30pm
表演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二)演出名稱:天津京劇院—折子戲(一)
表演團體:天津京劇院
表演場次:2013年6月28日 7:30pm
表演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三)演出名稱:學海戲情:粵劇折子戲匯演
表演團體:水月戲臺
表演場次:2013年7月21日 2:15pm
表演地點:油麻地戲院劇院 


註:
(1)II 香港粵劇的發展 - 香港八和會館,第三段:http://www.hkbarwo.com/cms/event_photo/090226143711.event.49.pdf
(2)II 香港粵劇的發展 - 香港八和會館,第八段:http://www.hkbarwo.com/cms/event_photo/090226143711.event.49.pdf

2013年8月21日星期三

冰上仆崩頭




屎忽着實痕廿尻幾歲走去學人玩冰上曲棍球,然後個個第一時間諗到嘅竟然係木村。


但我不懂溜冰、不懂滑雪、也沒有任何相關的訓練。就這樣走去了。


大家拿着長棒,迅速飄過,擊起雪花;我按着場邊,步步為營,如街上拾荒者。


穿戴裝備的過程和講解,好像可以是一輩子的事。


頭很痛,不斷流汗,像隨時會暈倒。


明明在冰上,怎麼身體像在荒漠?


頭盔緊得像金剛罩。


心裏的嚎叫,趁無人之際漏了出來。


跟上次暴醉時的嚎叫一致。


怎麼我覺得像在西伯利亞獨步。


若果去旅行是為了新體驗,那做一個自己沒想過要做的活動,刺激感來得更大。


其實和今年開始的馬路踩單車和瑜伽一樣,這些運動的衝擊,不亞於去一躺旅行。


喜不喜歡,又是另一回事。就如俄羅斯,你很難完全喜歡它,但去俄羅斯的衝擊之大,無容置疑。


冰上曲棍球是另一個俄羅斯嗎?


又有一刻,我覺得像在受難。


怎麼我的娛樂就是受難?


又有一刻,我覺得我在參加童軍訓練,所有事情要求準確無誤。


那從來不是我的天性啊!


同學就像蹦蹦活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我就像那些瑟縮一角,不討喜的小孩。


自卑感不是因為其他人比我做得快,做得好;而是我未能做到自己能力做到的,就因為膽小。


導師在叫我做一些其他人早已做到的動作時,感覺像在叫隻狗。


中學時參加福音營,因有外國人,給自己改個洋名叫Ricky。同組人員在背後說,像叫隻狗。


我怕仆在地上。導師一再強調,成身包到實一實,跌極傷極有譜,我就是不喜歡那仆的感覺。


就像迴避喝酒後想嘔一樣。


也像平日做事,總只想自己(覺得)能做到的事,不喜歡那失敗的感覺。


可能迴避失敗的感覺,才真是最失敗。


想起你說「做錯是學習的真身」。那可是最虔誠的失敗信徒才有的感悟啊。


那,這冰上曲棍球,不就是個鍛練?


每次在一堆新人中,總要表現得不愛理采,好等別人不會理采我,但其實心裏也有點想有人理采。


每次在陌生人中,面上總露出和想法不相稱的臉。


他們是在說我「原來年紀大」嗎?也有這樣想。


我是在妄想嗎?多年證明,我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這麼惹人討論啊。 到底那個才是妄想?


我也沒想過真會出這麼多汗。到了後期我的汗都流到嘴角,倒算是解了燃口之急。


我也沒想過,上了幾小時冰上曲棍球,會有這樣的衝擊。


今晚真該會有覺好瞓。



2013年8月14日星期三

新奇的溫情


好些朋友總是有一大票親戚,一大部分的社交都圍着他們轉,着實令我這人丁單薄的小家庭艷羨 — 其實只因父親一幫全在大陸,母親一派則慣性疏離(但感情好!)(所以很想知點解!)。今晚難得有爸爸的遠房親戚 — 其實都未搞清邊個打邊個 — 由佛山來了,也就出了去吃飯。

因為場合太罕見,縱然是在平日三仔爺食飯的大排檔,也梳洗乾淨,穿戴整齊的去,算是給爸爸一個面子。也因為少跟親為吃飯,竟然有點緊張。

「乜你咁黑,咁後生就留鬚,學得你老豆咁」這位一來就叫得出我們兩兄弟個名,但完全唔認得樣的大叔坐了下來,一見面就這樣說。只能安慰自己,要不是穿戴整齊(自覺),第一句可能變成「乜你乞食呀」 — 冇咁刻薄,話晒成廿年冇見(!)。第二句,也如常是「細嗰個咁靚仔,咁白」 D : 齊人的時候,又補了句「大嗰個粗獷啲」 DDDDD :

他們一坐下來,據說全都是我見過的人 — 廿年前 — 可是我真一點印象都冇!樣子伶俐的姨姨說:「你呢,十二歲嗰陣嚟,講好多嘢,好識講。」乜同我對自己細個嘅木納蠢鈍印象咁唔同?總覺得她是作出來的。

可能是人大了(!),聽到上一輩的人講上一輩的事,總是有股魅力。以前爸爸在石硤尾街的地舖,每月賺個多少錢,搬極都係想住深水埗,叔叔(不好意思,未知正確叫法!)來了香港多少年等等,都是些平日聽不到的事。又例如,姑姐不懂煮飯,會用鹹蛋炒鹹蛋(!!!),此等十個趣的趣聞,也真只會在親戚聚會中出現。

另一些有趣時刻,是大家不斷追憶我們在甚麼時候返過佛山,我們又多大,一人一個版本,相互爭辯,又再扯出一大票不相干的家族史事,甚麼人在甚麼時候死,甚麼人在甚麼時候生,相互重疊,沒完沒了,想起來竟也算是生生不息。

坐在旁邊的佛山叔叔,也有教我這晚輩道理:「你哋喺香港聽到嗰啲嘢,可能會有偏差,咁大個人,要用腦消化、思考,唔好人哋講乜信乜。」晚輩受教。 說起法輪功:「嗰啲邪教,想反政府,個政府幾衰,都唔輪到你個宗教啲人去反,咁樣係邪教。」 又談起中國人的「民族性」:「中國人係要管,唔管呢,真係會好亂。」續說政府:「其實而家個政府唔叫好差,不過專制啲,一黨專政,但我哋又唔會好似朝鮮咁,網都冇得上,其實都幾自由。」爸爸插嘴說:「冇得上網,同早期中國一樣咁封閉。」不過,說起貪,佛山叔叔還是有些匪疑所思的事講:「一個市長,有九個副市長;一個局長,有十九個副局長。」心想,香港是否在向這個大方向發展?叔叔講古全程自動波,我看看他的臉,紅了,是醉了點。旁點的婆婆也勸着他別喝。

整餐晚飯,其實相當愉快。有親戚之樂算是體驗過了,但想起要是有一團親戚整日黏埋一齊,我還是喜歡淡薄點。

下次上佛山時再感受吧。

(速寫記下這新奇的溫情)

2013年8月8日星期四

子非魚











焉知魚?






































但願這是迷幻列車的馬桶























2013年8月7日星期三

瑜伽三則


(一)
坐直,盤膝,一腳放在另一腳的關節上,狀如等號。吸氣,伸展脊骨;呼氣,手慢慢行向前,脊骨後頸伸展,慢慢落。
額頭終於放在地上。

很痛。
忍着。
很痛。
忍着。

想起早上探過的婆婆,想起她痛苦的模樣。
想起她終歸要走,想起她其實該走。

水從眼角流了出來。



動作完結後,眼角的水和汗混在一起。


(二)
單腳站,另一隻腳成九十度角,盡量向後。身體繼續向下彎,手離開身體,十指盡量撐開,放到腰側兩旁,向後扯。
兩隻大脾用力!手盡量向後扯!導師叫道。

站不穩。
忍着。
站不穩。
忍着。

想起工作上諸多事情不上不落,想起出了力還是看不到成果的事。
心裏在叫。

水從眼角流了出來。



動作完結後,眼角的水和汗混在一起。


﹣ ﹣ ﹣

(三)
在網上查「陰瑜伽」,這篇名為「基督徒需要知道瑜伽術的危險」竟然名列前茅。隨意看了兩句,就知這真是給基督徒看的佳作:

(一)葛高(Kurt Koch)在他的靈界戰爭經歷中,曾經遇上有人願意接受基督而力不從心,只有放棄瑜伽之後才能悔改信主。也曾踫到神學生學習瑜伽,只需數月便失去讀經禱告的興趣。

(二)今天華人基督徒中亦開始有人質疑,有沒有可能使瑜伽適合基督徒?他們的理由通常是﹕首先,基督徒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因為我們身體是神的殿。

(三)只作健身之用——這一點並非完全不可能。但是,任何基督徒考慮到瑜伽的來源、宗教含義,和本文所列舉的危險,都應該三思。讓筆者在此建議——如要健身,還有很多沒有危險的辦法,例如游泳、跑步、打網球等等。何必冒這樣的危險?值得嗎?

(四)寫至此,心中不禁納悶。如今,教會內已經有基督徒催眠治療師、基督徒教授 NLP、基督徒瑜伽行者,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基督徒氣功師、基督徒占卜專家、基督徒風水大師、基督徒通靈大師?主耶穌阿,願你快來。





主耶穌阿!

2013年7月21日星期日

乾旦




萬眾期待的她,在漸明且暗的燈光下,緩緩轉身。

她唱第一句之前,口部有些顫抖,以至第一句輕得似有還無。

到觀眾認真的聽第二三句,那歌聲是有點曖眛不明。那曖眛不明,不但是聲音,也是身體,更是心境。

對於大部分入場不是因為看過「乾旦路」的人,有點緊張而生硬的司儀開場白,還是起到引旨的作用:「『殘夜泣箋』是譚穎倫自零六年以來,再次演繹旦角,而且有另一位男旦王候偉同臺演出。」也所以是個壓軸。

譚穎倫在前面的折子戲,演繹光緒英姿凜凜、梁山伯文質彬彬;現在在臺上以女子唐琬現身,觀眾席間竟然有一陣極其輕微的訕笑,附近不知那裏傳來的聲音說「有啲肥」。評論生和旦的方法,分別之大,令人謹記性別定型還是多麼根深蒂固。

衝着「乾旦路」而來的我,看着譚穎倫以旦角身份登場,卻只是記起戲中十歲的他,一臉興奮地說自己很喜歡做旦角,興奮得如其他同齡小朋友買到新電腦遊戲一樣。我也記得他扮起女角來,真是維俏為妙,甚是討人歡喜。大概熱情真會揮發到演技中。看見鏡頭前可愛的小肥仔,找到興趣,抓緊、雀躍、奮鬥,你實在很難不喜歡這樣的他。試問有多少人還有這魄力去找興趣,抓緊、雀躍、奮鬥?

「乾旦路」的鏡頭一轉,十歲的小子轉眼已是青年。他演出的數量、所擔演的角色,都已是另一個級數。只是,小時候伶俐喜悅的眼睛,變得略為疲憊鬱悶。臺上的他不再演旦角,而是小生,也受歡迎。「沒有再做旦了,做不到了。」他似乎故作淡然地說。

所以,我想我大概明白,眼前久違的男旦,意義對這位演員來說,是何其重大。小時候的夢想,再次實現;他的顫抖,除了是太久沒演旦角,也大概有些只有他才懂的千頭萬緒。唱完一小節,觀眾給了鼓勵性的拍掌,他也越唱越順。

「乾旦路」內另一位男旦王候偉出場,演王春娥。唐琬鬱鬱寡歡,含恨而終;王春娥淚流滿面。這是這場雙男旦戲的結尾。

王候偉繼續他的男旦路,譚穎倫轉演小生,二人經常合作。這是「乾旦路」的結尾,也是現實。現實卻在「乾旦路」後繼續上演,就如眼前這「殘夜泣箋」。

謝幕了。觀眾都站起來拍手、拍照、歡呼。應司儀要求,王候偉說了兩句簡短道謝,譚穎倫卻繼續站在一邊,顯得拘緊。席間有人叫道:「另一個都講吓嘢啦!」譚穎倫始終不動,只是點頭,嘴角微微向上,卻也稱不上是微笑。

現在回想起來,「乾旦路」中最大的空白,可能是譚穎倫由演旦到演生的因由。內裏有甚麼故事?那,一定是千頭萬緒,甚至是他自己也不懂的千頭萬緒。

但看到譚穎倫的唐琬,我好像忽然意會了一點。

而這隱隱的意會,竟又帶點哀傷的感動。



學海戲情:粵劇折子戲匯演,2013年7月21日 2:15pm,油麻地戲院




2013年7月15日星期一

美國夢險號 — 出走擴張的盡頭?




別少看台上區區七個人,不換景,卻是野心勃勃的敍述美國四百年的歷史。

兩男兩女,四個演員,兩個時代的故事,一古一今。古的那對,由荷蘭人跨越大西洋來到東岸,建立新阿姆斯特丹,現代美國的開初說起,一直說到邊界消失;今的那對,女的在紙醉金迷極盛的拉斯維加斯賭場工作,卻因金融海嘯,一夜失去工作,男的過客和女子發生一段情,想叫女的一同離開此地。兩段故事不斷交替,除了一組演員會為另一組演員旁述外,還有身兼主唱、演員的原爆小姐(希芙.克里斯蒂安,Heather Christian),時而打斷演員的說話,時而為演員吵架打拍子助興,成為串連故事和主題的核心,搶眼非常。

佈景演員都不繁複;要交待跳躍的時代和場次,有賴精心安排的場面調動,令故事豐富繽紛。安排巧妙,但展現方面卻未有雕琢之感,反而故意營造隨性混亂。不過,這混亂倒是跟本劇快速的節奏,時而誇張激動的表現手法相輔相成。少不了的,就是原爆小姐主唱,樂手和演員附和,度身訂造的動聽搖滾。感情豐富的音樂不但帶動戲劇的氣氛,精警淺白的歌詞也成了敍事良方,清新上腦,為整齣劇點睛。原爆小姐的滄桑演唱值得一讚。

種種加起來,雖則本劇以本地人未必熟悉的美國歷史為背景,卻不覺冗長,也不沉悶。音樂、演出和節奏的隨性,以及不斷重複的元素,構成這不求精細,以講歷史來說有點不規矩,但求為美國四百年歷史作個鮮活的印象派速寫。到底美國資本主義有何特色?這是編劇團隊在創作此劇時心懷的命題。

在《美國夢險號》中,觀眾看到一個怎樣的美國呢?日常在媒體或閒談中,我們總愛選擇性地提起美國優秀的一面:自由社會、自由經濟、小孩自由、充滿夢想…… 似乎,格外的「自由」是美國的獨特之處,值得獲得無限歌頌。

在整齣劇中,古代的一對一路向當時還是一片未知之數的西部走,不斷拓展;現代的一對看着拉斯維加斯不斷擴張,建造似乎異想天開的建築,又甚至為了發展,任意輕率的拆毀舊有建築。兩者之間的連繫,不外乎是高速、永無止境的擴張;沒有前者開闢尚未「開發」的美洲,就沒有後者繼續見證高速的膨脹。正如原爆小姐所講,很少人有機會見證「如此高速,高速得令人害怕的成長」。

出走是其中一個劇中不停出現的主題。古代的約里斯(Joris)和卡特琳娜(Catalina)從荷蘭走到當時的新阿姆斯特丹,又以同一個名稱在另一個時空走到乾旱的西部;現代的基斯(Chris)叫鍾(Joan)一起出走,遠離其時正食擴張過度之惡果的拉斯維加斯。本劇名叫《Mission Drift》(「漂泊任務」),似乎是想告訴我們,戲內的角色,以及他們所代表的美國,就是有這種要遊走闖盪的任務。出走可以是拓展、擴張;出走也是自由。有趣的是,到了最後,儘管鍾多麼討厭拉斯維加斯,她還是相信這個城市有朝一日會回復活力如昔,決定留下來,拒絕出走。這全劇惟一的留守,到底是不自由抑或是百分百相信美國的自由?

在現代的情節中,另一個不斷重複的元素就是爆炸。不單是一九五零年的原爆,也包括及後各座有代表性建築的拆卸。戲內大部分角色,都對這些爆破有種亢奮的期待,背景音樂亦營造狂喜,但總有那麼一兩個角色,不期然展露對這些爆炸的恐懼。這種爆炸,也是擴張巨體外露的表現。資本主義的任意擴張,是劇團掏出來的美國「核心價值」,要觀眾好好思考它的意義和影響。

雖說整劇是個速寫,但亦有不少美國本土的細節,例如一幢幢遭拆卸的拉斯維加斯的地標式建築,它們的拆卸年份以激動的語氣唸出;而原爆小姐的由來,其實是一九五零年,拉斯維加斯為慶祝附近的原爆測試成功,舉辦的一場選美比賽。把原爆視為可喜可賀的事,再次印證了對擴張的執着迷戀。這些小小細節,亦為看似誇張、卡通化的音樂劇,注入一點平實細微的色彩。

出走、留守、開發、出走、留守、開發、擴張 —— 這就是我們在《美國夢險號》中,看到的「美國式資本主義」。現今經濟陰霾久久未散,本劇亦只能以卡特琳娜在結尾漫無目的的茫然遊走,提出現時仍無人能答的質疑:再走可以走去哪裡?再開發可以到哪裡開發?擴張的界限在哪裡?資本主義的盡頭在哪裡?未來在哪裹?

對這種資本主義式擴張的批判,格外適用於這個資本主義大阿哥。但這種不斷擴張的心態,似乎是一個全球通病。且看我城香港,巧立名目的拆卸舊建築,為建造更高檔、更高價值的單一化大型建設鋪路;人人迷信資產天天向上,炒樓炒股越炒越旺,無懼久久未現的爆煲危機,不是跟戲內的現代美國一個模樣?最怕一但爆煲,我們亦跟鍾一樣,一方面慨嘆城市面貌面目全非,另一方面被動悲觀的盲目盼望發展繼續,不懂亦不願再另闢新徑罷了。

觀賞場次︰2013年3月9日 3pm,香港大會堂劇院


本文章已刊於藝PO︰www.iatc.com.hk/criticspo

2013年7月14日星期日

週日檯前




有氣



礦泉水



心頭


到底 是甚麼



 拖


 拖



 甲乙丙丁戊















甲甲



甲甲甲甲




甲甲











 一鼓作氣

再而衰



而歇     四 而







 信口雌黃

言之鑿鑿

反覆無常

永無止境




 舉步難行



惟有拋諸腦後



有如平衡訓練


望着前方


神性虛無





一點






 入




















2013年7月9日星期二

偽善的烹調剖白




除了常被三唔識七的人莫須有地認定有玩瑜伽外(好些還說是教瑜伽!),另一個常遭扣上的帽子是食齋。

雖然菜的比例日漸拋離肉,但有時還是捨不得肉香。牛豬雞雖然無處不在,我卻鮮有記掛;但海鮮和羊的味美鮮甜,我就隔陣就憶起。

不吃肉的理由可以是不殺生,可以是不健康,也可以純粹是不喜歡。我的理由可能是最後一項,有時不想吃蕈,也就不吃了,僅此而已。嗜肉的人總會不解地問,口吻活像是食齋是自虐,其實不想吃肉時吃了才是受罪。當然,潛意式裏頭可能有千絲萬縷,但也用不着深究,毫不勉強,甚至可說是求之不得的間中無肉,倒有份滿足。這既不是胃口上的快慰,也大概不是心理上的愉悅,只是覺得人輕了,卻也不是體重,可能是腦袋,可能是腸胃,也可能是心?總之想吃齋時吃了,就覺滿足。

近一年開始煮飯自己吃,由初時不想成日出街食,咁大個人都要識得煮兩味照顧自己的實際考慮,逐漸演變成成日心郁郁想煮嘢食,煮時好玩,吃時開心的新嗜好。很多以前只知名、只懂吃的食物,現在不少都重新用「食材」的角度認識:它們在街市買回來的樣子,要經過甚麼程序,才能變成桌上的「食物」。

一眾植物除了知道邊啲要批皮、邊啲要去核外,也真分別不大;中藥海味就終於說得出那隻料會出邊種味,也真是一大進步;至於最出人意表的,就要算是肉類。

比如以前愛吃的豬脷,到自己煮時才知腥臭如此,甚至像嗅到那頭豬吃過甚麼;又如豬肚,內裏竟是有點像垃圾房的濃烈臭味,又洗又醃,都掩蓋不了表面不敢多想的黃褐色 — 但它們煲出來的湯,香氣四溢。食材變成食物,原來可以如此不同。

不過,更厲害的是將活生生的「動物」變成「食材」,比如雞。到雞檔挑隻生雞,在擠擁的籠中細細挑選;揀定一隻受害者後,雞販氣定神閒的拿起雞的頸部,掏出籠外。受害者盡情吸它最後一口自由的空氣;大概感到威脅,它竭力嚎叫,但還是遭雞販純熟的放進一個不知名的圓筒型機器內,內裏發出如攪伴機的聲音。再過一會,雞販如施巫術般,取出一身禿光,猶如橡膠的雪白東西。雞販再在砧板上在雪白東西中掏出一些不該有的東西,又切走一些不需要的東西,放進膠袋,成為我的食材,雞。

在未親自下廚前,我真未有為意自以為知曉的「劏雞」,原來是這麼血淋淋的鮮活。

要數最震憾的,還是親自殺掉一隻「動物」,變成「食物」。蚌也有煮過,但它們不太動,也許說得殘忍,我不太感受到它們的痛苦。但有一次煮青蟹,另外兩隻雖然已經在掙扎中死去,但有那麼一隻生命力特別頑強,被紮起來還是不斷亂動。街市阿姐大概會說生猛先靚,我倒有一絲希望它自己捱不住,用不着要我親自處決。第一次殺蟹,看着它還是亂走,方寸大亂。我捉它回來,按着它,吸了一口氣,決定把它的手腳先取走,等它不再亂動。它已十枝盡斷,躺在砧板上,可是那眼還是靈敏地轉,體內也發出微微的咯咯聲。這時,我想起人彘。

我憶起海鮮檔老闆娘教我如何「整」蟹,用廚剪把蟹身拆開兩半。我拿起小刀照做,蟹眼還是亂轉,體內還是發出微微的聲音,等你明白手中的是生命。啪一聲,殼撬開了,動的不再是分成兩邊的殼,卻是我右邊肋骨以下的位置,忽然異常沉重。我依步驟拿走多餘有害的東西,令它變成我要的「食材」。

煲出來的青蟹湯,是多麼的清甜,食譜還道此湯「養陰和血,退熱散結」。可是,我右邊肋骨以下的沉重硬實,就維持了好一陣子。

我既不能身體力行的食素,卻又不能對殺生的釋懷。對食的追求和對動物的愧疚,矛盾而並存,令我深覺自己虛偽。以前偏向信俸非人者、不受保護者可吃,把所有動物歸為非我族類;但這種立場又好像不夠誠實合理。

有時我也覺得,若果說虐殺貓狗殘忍,但又吃動物的話,其實偽善至極 — 雖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還是我們該按我們的宗旨喜好,把動物分為可食用和不可食用的?這該是現今世人在做的事,只是中國韓國人覺得狗是吃的,其他地方都覺得是養的。我也覺得這把狗抬高的想法,有另一種偽善。

若然將「人」放回整個大自然來看,人吃動物,會否是維持食物鍊的義務?但「人」自恃跟動物不同,不正是因為有思考,有智慧,繼而有道德?若是如此,嗜蕈又是道德與否?人人說要公平,但跟其他動物間的公平又在那裏?

一大堆想不通的問題,令我想起有人說,動物研究(Animal Studies)是下一個興起的學科。



我想起,明日的早餐,是塊豬排。

2013年7月3日星期三






看見

冷峻的雪白


每次

如證件相的表情

流水作業的四枝

禁錮

陰雲密怖的狂風

絲亳無損


天文學家都錯怪自己

多年苦讀

付諸流水

卻從未拜讀倚天屠龍

不知銅皮鐵罩 


若果風雨化為毛髮

不知不覺

散落到背景太雜亂的半空

遠去

落地

無知的人

卻要去細拾

珍藏

幼得在指縫中滑脫

每條卻都如膽石般壯碩

把肩膊向下急扯


萬眾期待的事情

沒有發生



仍然安在一旁

百子櫃內

無人問津

自討沒趣


芡實

枸杞

生地

藥必有三分險

進食的人

未有為意

任由自己外強中乾



契合

都在投袂時辦明







﹣ ﹣ ﹣

One hand allows the other
So much and me

Born stubborn me
Will always be
Before you count
One two three
I will have grown my own private branch
Of this tree

You gardener
You discipliner
Domestically
I can obey all of your rules
And still be, be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compromise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compromise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compromise

 Let's unite tonight
We shouldn't fight
Embrace you tight
Let's unite tonight

I thrive best hermit style
With a beard and a pipe
And a parrot on each side
But now I can't do this without you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compromise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compromise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compromise

Let's unite tonight
We shouldn't fight
Embrace you tight
Let's unite tonight

One hand allows the other
So much and me

Let's unite tonight
We shouldn't fight
Embrace you tight
Let's unite tonight
Let's unite tonight
We shouldn't fight
Embrace you tight
Let's


2013年6月27日星期四

蒸蛋



在煲湯炒菜煮意粉算是順了後,終於一闖自己愛吃,人人說不易的蒸蛋。

上網搜尋食譜,找了兩篇不同的作對照。食譜甲說水的份量可用蛋殼量度,用隔渣器隔走稠液;食譜乙說要用匙羹倒掉水泡,每三分鐘開蓋一次散水份;姑且盡取兩家精華試試。每做完一個步驟,都緊張得回電腦前再看下一個步驟,再又跑回廚房繼續。 

看見煲茵陳湯用的蜆,忽然想起在廈門吃過的原隻蜆蒸蛋,賣相味道俱佳,也有廈門風情,決定挪用數隻獻給蒸蛋(食譜甲說可加餸)。 

萬事妥當,鑊燒熱水,蒸。正想用筷子隔起蓋留條罅(食譜乙),點知全屋最長嘅筷子都唔夠隻鑊大 — 大鑊,眼睜睜在鑊外想像鑊內的水氣全數滴落蛋。三分鐘後掀蓋 — 內裏隔水的小架因為左右不平衡,蛋和蜆都倒向一邊,而且大鑊的水珠淋漓的灑遍精心計算的黃金水蛋比例(食譜甲);但火勢着實太猛了,我的蒸蛋!只好繼續滿盤皆落索。 

十五分鐘後(食譜甲乙都是寫十五分鐘,無誤),開棺。 

這簡直是山泥傾瀉。內裏的生物張口疾呼,面無血色;奶黃色的泥濘淹沒了它們,死時定是經過痛苦的掙扎;泥濘經過暴雨痛打,千瘡百孔;而這大有可能是是百年一遇的暴雨 — 你看,連地面都傾斜了。這雖然看似天災,實則是人禍。罪魁之手站在案發現場,一臉茫然,終於明白「熱廚房」的難受。吃掉它,就是懲罰,就如古時與女同牀就得娶一樣。我,卻是心甘情願的。 

淋上過熟的豉油和蔥後,我回想食譜甲和乙中的蒸蛋圖片,白滑無痕,感慨萬分,可恨也。同場加映炒得過生的節瓜,以及太多水的白飯,再獨自一人看着叫家庭觀眾投票最驚老鼠鳥蠅定甴曱的東張西望 — 這頓飯,失敗得徹底。 

自從去年開始煲湯炒茶菜煮意粉,難度當然只是十粒星中有一二,但自問都算食得落口,所以心頭漸高。這樣的挫敗,先覺自己真是十劃都冇一撇,還時常想要饗宴親朋,未貽笑大方就還得神落。

可是,再想時就不其然憶起,以前學做或玩其他東西,拳皇麻雀游泳俄文都好,也是這樣順利到達一個階段,卡住;以為要就此頓足,卻又忽然開竅,解開,再上,永無止境。學習和大部分事情,皆可如斯理解。喜歡做,不斷做,不放棄,其他事都迎刅而解。這次蒸蛋,算是個警醒吧。

一吃,雖然貌醜,水份亦過多,但吃來總算滑。是太久沒吃過蒸蛋嗎,清碟竟是轉𣊬。 

蒸蛋,我會再挑戰你的。

多謝蒸蛋。




 (高中校服的我奔向如夕陽的蒸蛋,播片尾曲)

2013年6月24日星期一

螄蚶




常聽到這個名字(但連正寫也得上網查),以為跟蜆蚌蠔蠣蟶子扇貝等有殼同類相差無幾,今週才在一泰國餐館得知,螄蚶細小殼白,內裏的肉卻是啡紅,味烈如生蠔,紅色的汁也分不清是肉汁還是血;食相稍欠美觀的話,倒真有滿口鮮血的原始。

當日未有趁墟攞隔離檯一隻嚐嚐鮮;事隔數日,和老爸睇完羅家英《戰宛城》後去打冷食宵夜,但見一大堆混着蒜頭,滿缸紅中一堆雪白,連忙問是否螄蚶 — 大 — 喜 — !連菜都唔點就叫了一盤上檯。看見一碟白,問老爸如何見殼裏紅,以為乜騎呢嘢都食過的老爸也不曉。潮洲老闆笑笑口走來,話唔使出力,輕輕用手指推就得;一試,果真內裏腥紅即現。一開,一啜,也真有如出奇蛋般新鮮好玩。向來吃肉大塊的老爸,大概不慣這種小心眼的食物,也不再試開蚶;我就幫他開了,一隻隻排好。後面的幾位潮洲怒漢怒娘,只是哈哈哈哈的,看着這些客家香港佬一臉新奇的吃着。

夏至未到的凌晨,長沙灣已算寧靜的街頭,燈火通明的幾檯客人,看過大戲的悠然,還有桌上這碟螄蚶,另加兩枝送螄蚶的獅威(還是送獅威的螄蚶?),心足矣。

多謝螄蚶。

2013年6月23日星期日

酒醒三分醉




再有意識時是正午十二點。外面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聲音酥麻,惹人煩厭。

頭一陣赤痛,手腳發冷麻痺,連站起來都乏力,小解也得坐下來。

濁黃的小便緩緩的流,散發着濃烈的酒毒。

我當然熟知這久違的味道。但昨晚的事情,倒真半點印象都沒有。

走出客廳,無力的斟水,望能借之盡快排出過量的酒精。在此等尤醉的狀態下,要費勁先斟熱水,再斟凍水,竟是件難事。

口內奇怪的乾澀,跟溫水不甚相容。腸胃倒下甚麼,都是古怪,也不知裏頭在鬧什麼亂子。

不行了,我躺回牀上。

昨晚就像十年前的事,沒有細節,只剩下簡化概括的感覺,以及那麼一兩刻的片言隻語,隔一會浮現一兩刻,但也不知是真有其事,還是無意識的虛構。

我半身留在牀上,手指緩慢的打電郵給昨晚該是同路的友人,答謝她十次有過半都得這樣照顧。

如常地,她也為我一片空白的時間,補充該有的記憶:摔破了什麼東西、對誰說了不得體的話、誰對我如何照顧、誰又跟我說了什麼該要知的話。

種種事跡,聽來像是一些江湖流傳的醉漢所為,但其實是一個從未正式碰面的自己。

有些事情,還能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做;但也有些,連自己也感詫異 — 更何況是他人。

每次酒醒後的身心疲憊,加上醉酒後失控瘋狂的事,着實令我後悔羞恥。

然後,為了令自己好過點,我就會四出道謝致歉,顯得小題大做。沒辦法,為了令自己好過,甚麼也得做。

這時,所有人都只會說,沒有問題,這樣才好玩,你真有趣,該再約,諸如此類。

想起另一個朋友,總愛訕笑道,你飲醉酒醒啲,反應快啲。可惜,自己無緣見識這樣陌生的自己。

過了幾個難過的小時,頭腦軀殼慢慢復甦,加上這些勸勉的說話,我又開始原諒自己的放縱。做了就是做了。

昨晚這種爛醉,倒真提醒我要好好內觀一下自己。還以為自己已不須依賴飲酒呀。

有一個從來不太欣賞的中學同學,說過一句到現在都不時浮現的話:出來應酬,須懂二事,一為打牌,二為飲酒。

就這樣,在高中時,打牌和飲酒都叫學會了。那時學,也真有為了交際的意味。

不時忖想, 到甚麼時候,我才不會再喝酒呢。若真有此一日,我會變成一個怎樣的人?不再喝酒的我,可能跟沒有了眼耳口鼻手腳一樣有所缺。那還是我嗎?

不過,事情也許會來得出奇自然。當年,十來歲的自己,亦難以想像不再打機的一日。突然,有一日,厭倦了、不再需要了,也就停了;但我還是「我」,沒有絲毫不「我」之處。

還是清醒做人實際。

2013年6月14日星期五

掙扎電子化




地心吸力令頭不由自主的伏在枕頭上,拿起一張空白的A4紙。

 。人的望威些有個是還

 太混亂了! 

 大事由小處說起。

 文化研究教的。

 心算 速度、準確度下降。 



還有好幾次胸有成竹的講個離天萬丈的錯答案,口唔笑到大過大老山隧道先奇。 

對雪櫃囤積太多過期食物、不該放在雪櫃的食物和啤酒不滿。

 還要是獅威! 

 衝勁一股勁的躲迷藏。

 決心下了決心的躲迷藏。

 慵懶慵懶的懶得捉衝勁和決心。



 安逸也只是安逸的漫無目的四處看,沒有認真的找。

 明星三缺 壹

 自負自負得不願去找衝勁和決心。 

濕熱困倦因為堅信二十四氣節湯譜中,人在芒種時困倦萎靡,也就犯睏下去。 



冬瓜銀耳老雞湯,藝人曾志偉的最愛 

 心神不定的心神依舊不定。

 電郵的確令生產力下降。

 。了寫亂始開

 ,版布壁的過做時三中 ,字用只和話州廣用 。賞欣太不都家大 

我內觀(感受一下自己,下巴微微指向心口,腰骨坐直,膊頭放鬆。)自己,看看這個樓齡廿九的驅殼住了何方神聖。 

骨頭和骨頭間的和諧度下降了,只要稍微一動,磨擦就生,而且亦響,驚動到皇上,好該維穩。

 皇上說:大膽!蘇培盛你越發大膽了。

 奴材不敢。



 不敢?你這膽比海膽還大!

 好耐冇食海膽。 

 為何想研究命理?

何不明理?

 為何要事事有理? 



我細看螢幕前的星體,憶起月親、金星和木星連成一線,壯大安逸和慵懶。 

字都是個什麼樣子

 撩草省筆多了很多。原來中學時的字(在我來說)已算公整! 

 我要押自己下牢獄。

 狗頭鍘侍候。



 小時候多麼愛看包青天。

 打粒星吧。

 傳嬛宮甄後

 冥王星舍上升點。 

 上腦了! 



 字體向下斜是什麼意思?

 ?過 不清事 甚是些 不有情 係關沒也 吧 ?

 拋開先後次序



2013年5月30日星期四

鑽出來的廿九晚飯


飽受深夜鑽街滋擾,精神只能集中在爆粗上,為免負能量過剩,順道練字,該寫點什麼好事。



小妮子生日,去了吃生蠔。 以前有點怕(堅怕!)的女子,誤打亂撞的也變成個朋友,發生過些幼稚的小事,之後又是朋友,也成了小有會定期主動見見的人。可以扮老氣的說句際遇就是這樣無法估計嗎?

一輪工作旅行他人雜事的近況後,生日飯始終要帶到生日去。行將廿九的女子,對於三十此關口無限慌張。三十喎!三十喎!好老啦我!*她喝了一口白酒,把三十如口中污氣吐出來。

但三十是吐了不會變廿五,她還是知道的。

對世俗觀念都有個認識,但若不是她提起三十歲人,要結婚啦,我又會想不起這件事。女子嫁就有個家之說太深入人心,為了一探這個而今十劃冇一撇的「女家」,女子去了算命。師傅上年說,妳出年 — 亦即今年 — 嫁嗰囉喎!

「咁我點呀!今年已經過咗一半喇!我連條毛都冇呀!*」她說。

我也呷了口白酒,附和道,係囉,都過咗一半囉。

「若果今年唔嫁,就要到後年,但後年啲姻緣冇咁好呀師傅話。」「咁冇都冇得上急就章。」我勸道。

「師傅有話屬D、F同M都得,D係首選;你快啲幫我留意吓啦!」我腦內掃過身邊所有可上的男子,但屬D、F同M嘅,冇貨。「好,我幫你留意吓啦。呀,禮拜有個派對,好多鬼喎,來嗎?」

「你成日都幫我留意,我都幫你留意吓先。」一派互惠互利地說。



 這時,街外的緊急掘地工程終於完結,深水埗居民可以安寧的睡覺。故事待下次鑽地時繼續 — 若果佢哋咁斗膽再深夜鑽!可怒也!




 *設計對白 — 大概講咗呢啲嘢。另外,講得太多,可會遭殺人滅口?敘事練習, 敘事練習。

2013年5月25日星期六

巴基斯坦




從看台往下一望,但見色彩艷麗的大型建築,有深紅墨綠寶藍,有種「我沒看過這種地方」的迷人。

我問,這是印度嗎。印度可是色彩繽紛啊。

這裏是巴基斯坦。

我帶點驚訝,沒想過自己會到巴基斯坦。我客氣地說,我也去過阿曼呢。



巴基斯坦的彩色塔陣,竟然連顏色都記得,實為近年的夢所罕見。

路過書局,想找本巴基斯坦的旅遊書,卻找不到。



回家,在網上找巴基斯坦的資料。若然真有此彩色塔陣,就可以是如中國六旬婦無師自通懂十一國語言一樣十個趣引人入勝的新聞。

可惜,彩色塔陣似乎並不存在。

 好了,現在巴基斯坦上腦。

是下個要去的地方嗎?

2013年5月21日星期二

精神打槍法


 

十世唔用的密碼,恁是大腦大百倍的人都未必想裝,更何況是我這頭只是比人叫做大頭,未至於要捉去做實驗的凡人。之貓就成了收藏這些密碼的好地方,六七年前的封塵東西,打一兩個關鍵字就出土,真可不是一般的方便。每次順道找舊電郵時,總會看到不記得或不願看的東西。今次,這個不相往來的人又再出現眼前。真信所有事情要開始終結,若不是金枝慾孽內一班以心度人的男女,着實聽天由命。縱然結尾人為地收得不甚漂亮,但中間的精彩細節還是不時回味,虛擬程度近乎發白日夢,腦內一片溫熱,而入神過後總是尷尬地露了不該露的微笑。啞子吃乜都得自己知,但旁人看來大概只慨嘆香港越來越多怪人。又若不是這些幾近露骨的電郵,我大概不能確定這殘餘的甜膩是真有其事,還是子虛烏有;更不能確定當時多麼入迷出竅,鬼上身語調聲線自己嚇死自己。滑鼠一路向下滑,向下滑,向下滑,結果嘴又尷尬地露了不該露的微笑,幸好只是對着螢光幕。這是精神打槍法,些少回憶半段文字就帶來無限懷愐,乜叉都自我滿足的飛Q晒出嚟。此乃生理需要,若高皓正連精神打槍都想歸耶教管,大概會跟他說唔通一肚怨恨好過間唔中的追憶?何況,我亦清楚明暸回頭草是吃不得,因為吃了味道亦和精神打槍時腦中所想差天共地;但願自己不要不分莊閒,精神打槍當正餐。其實情況並非如此刻說得如斯糟糕;新的來,舊的自然去。打槍終歸是件樂事,要停自然想繼續都冇。

2013年5月18日星期六

巴辣狗



現在每次出門歸家,就是倒個垃圾,雖未至於提心吊膽,但竟也戰戰競競,真是可笑。

若果鄰家的門關上,又或是半掩,那我是走運了;但若然開着,我就不得不留神,鄰家有人站近門口與否;有就還好,無就真得打醒十二分精神,以一秒一都唔使的速度逃離。

做足防預措施,卻還是防不了鄰家小狗吠我啊!也不是隨便吠兩聲,而是要成層樓都知有人番嚟,要嚴陣戒備的警報式吠法。

一直喜歡貓狗,初時見鄰家養了小狗,還想逗它玩,又是揮手又是對望,向新鄰居打招呼。小狗漆黑圓潤的大眼直望,盯了好一會,正等它示好時,小狗特然猛吠,而且不停,鄰家大媽命令它停,喊鬧喊打也起不到作用。

也以為是怕生,誰知後來在天台在電梯碰面,它都是如臨大敵的吠過不停,甚有有佢冇我的決絕。

自問還算受小動物歡迎(!),小狗如斯巴辣,也真傷人心。雖然後來發現, 它這種待人方式,似乎並非針對我;但就因為此狗,現在在街上但見同類,都繞路避之。當然,它們大部分都其實和善,但那突如其來的吠聲,可真令心都爆 — 對我來說,可是一點也誇張。正如恐怖片,最可怕的不是隻鬼有幾核突,而是佢哋撲出嚟嗰下精心計算的音效。唔聲唔聲,先至嚇到人一驚,真有道理。

朋友說,逗逗它玩吧;可是我連接近都惹來惡吠啊。而且,我家門口和鄰家門口以直角緊貼,可真是避無可避。

此事聽來事小,但說真的,已慢慢惹起我的不安不滿。不知爸爸跟弟弟怎想?不知其他鄰居怎想?

在芬蘭看到周街有人訓練狗隻,隻隻都看來乖巧,完全融入人類社會。

還是大狗較靜,小狗總是有種躁鬧。是不安感?

看過一本叫《High Rise》的小說,養小孩的人不滿養狗的人,養狗的人不滿養小孩的人,皆因小孩和狗都未能遵守社會的規矩。其後,這演變成兩個群族的對立。

記得金田一中有個故事,有人因為鄰家的狗吠聲而狠下殺手 — 殺狗殺主人啊。

要殺一隻狗,可能並不是很難。

聽過不少狗隻,因為似是小事的事諸如不聽話,就被拿去「打針」。初時不明所以,原來是人道毀滅的說法!說起來,「毀滅」明明暴戾,加番個「人道」在前,聽來又順耳和譜得多。我們真懂為所作所為自我安慰。

那誰叫小狗生活在人掌管的世界,事事就得聽人說話。

狗可有遐想人依狗的規矩來活?

鄰家這隻小狗,可能如早前一篇報導中,一隻以前受虐的小狗,見人就發惡,幸得培訓員耐心愛心出齊,小狗終於躺開心扉,不用去「打針」。

它是受過傷,還是性本惡?無論如何,一場鄰居,我得找個方法跟它相處。

(圖:現在小狗於我就是這副兇巴巴的樣!)


2013年5月12日星期日

食西營盤



兩日來因工事在西營盤亂逛。

竟然買了好些吃的,像個亂買一通的遊客。

看見齒留香門面細細,裝修近無,因要借電話執了包芝麻蛋卷,老闆娘口甜跟口話香蕉糕亦佳。跟麥當勞機械式緊接循例問「要唔要加多個脆香雞翼?做緊特價」不同#,這有點像信個專家的推薦,也有點像信個大廚的自信,也可能是兩者兼備,也又買了。帶給同事吃,同事說這間有名,我才知這叫真人不露相 — 稍有名氣的食店,門面不都是貼滿名星合照和雜誌報導的嗎?一吃,香蕉糕煙韌,也香;平日不愛吃的蛋卷聞都聞到好食,食落香脆,少少椰絲剛好點睛!

在扶手電梯旁的小小舖頭,看見紅噹噹的紅到底麵家。剛想買蝦子麵儲糧,入內方知寶號於元朗發跡,來到港島的西營盤,也算是條過江龍(過咗港㖭)。一盒盒紅色盒,整齊的排滿整個貨架。紅盒外的牌子,寫着令人食指大動的蝦子麵、瑤柱麵 . . . . . . 店員是個黃老太級數的婆婆,笑容可掬(也跟麥當勞櫃面的機械式培訓出來的純熟微笑有點不同#,是種討人歡喜的親切感。細問邊隻啱食,婆婆清晰解答;再問煮法,說「水滾落麵餅,兩分鐘即成,調味都唔使」!買了盒回家即試,先落冬菇滾水,再落麵餅,湯香濃得如魔術 — 是誇張了點,但這一年來每次依書煮食,常驚嘆幾種聽落唔多相干的食材,整幾整竟能變出第n+1個味道 — 這個湯雖然不是自己撈埋幾樣嘢,但亦有那種驚嘆。等等,還是蝦子麵本該如此?只是現在太多「本該」都非必然,要不然就不會有「雞有雞味」之說。一棵生菜、幾隻冬菇加兩個蝦子麵麵餅,就成了一頓好好住家飯。

西營盤也不不盡是老店小店,其實倒是西式餐廳越開越多。這該是同為老區,深水埗和西營盤的分別之處。大概是看準這西洋市場,在一眾小店中間就有這賣盡德意法英的食材配料小店。想要的紅酒醋和茄膏都找到了,可以試煮西西里燴雜菜!青年店員在一旁講解食材來源煮法,聽落頭頭是道。

想煲祛濕的土茯苓湯(腦內盡是食!),一問之下竟不在兩座街市中,而在街市旁的花店處。花店主人見我不懂煲,傳了我條跟書中所說略有不同的方。食材煮法,人人本該不同,去到街市受經驗老到的街市大哥大姐指教,點都實在過嚮網上搵料。大姐幫手即劈土茯苓,談起手上皮膚問題,就又講了幾個外敷內服的方法 — 全用植物,有機是也。只是花花草草都不平,亦覺在西營盤使錢太多(!),所以決定將處方帶回深水埗一試。



袋中裝着幾廿樣食物,在西營盤街上走,上斜落斜多,有點吃力。但天氣近日少見的好,曬點初夏的太陽真不錯。是否閒情逸致推波助攔就不得而知,但行着竟有去旅行的感覺 — 每一處都新奇的感覺。是這個新奇,在慫恿我買東西嗎?

一直不太明白上司這個老外,對西營盤何解咁鍾情。逛了幾逛後,卻對此區好感大增。是食物好吃,是老店眾多,是華洋雜處,抑或是沿山而建,格局錯落有致?說不出個所以然。

地鐵下年終於降臨這個社區,改變當然早已翻天覆地。該再花點時間,在地鐵出現前的西營盤內走走。 





#其實無意「批鬥」*麥當勞 — 此等服務見於各式連鎖店,所以把名字換作其他餐廳超市,換個貨品名,比喻照搬無誤。 

*近來商界政界中人一遇到弱勢社群爭取權益,就將之誇為「文革」、被「批鬥」?每次聽見,都覺嘔心又𢛴憎。

2013年5月8日星期三

抄寫練習


你最想逃避的是什麼 

你最想逃避的是,面對自己的優點。你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優勢,因此,你無法勇敢滴創造更美好的明天。很多你可以做到的事,你之所以不去做,並不是因為做起來有多大困難。而是因為你不相信依靠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做得很好。不管多少人告訴你,你所具備的種種優勢,你都不願意直視,因為你始終覺得一旦肯定了那些東西,就不得不將其發揮出來。而你壓根就懶得有任何動作。

http://app.astro.lady.qq.com/exam/7716/7716_147928.htm

2013年5月5日星期日

週日深水埗街坊暨宅男魂魄同副牌一樣咁唔齊


粗髮向右撥,M額未能遮。

眼下大黑袋,腳踏家居拖。

藍衣配紅褲,黑褸來遮醜。

左手吃甜筒,右手竟持鮮粉紅色廿三蚊碧蓮噴潔麗衣物預潔劑!

櫃員機攞錢,卻忙拾甜筒跌落朱古力碎送口。

呆站斑馬線,癡望CD舖。

麻雀三缺一,一朝打到黑。

明已冇身家,唔理一樣打。

昨日竟失眠,只睡兩小時。

醒來周身痕,抓癢似乞丐。

窗外天陰陰,腦袋懵蔽蔽。

常嘆無時間,現卻甚空閒,正經事卻就冇做一單,做一單 —


2013年5月4日星期六

旅行終結後遺症


怎麼這次旅行回來後,累得不像話,連續兩日睡上十四五個小時,醒來還嫌不夠!

運作也有心無力。已知好些俗務庶務要做,但都只是虛無的在腦中浮來飄去,想抓也抓不住;平日一張白紙擲下所有要做的事,再分先後的方法也不知何解梳不出個紋理。

打開電視,看起劣評如潮的哥倫布來(看那奸到出面的過氣演技!),彷如回到十年前還在靠電視過日晨的無知歲月。緊接的金枝慾孽貳,找不到上作鏡頭畫面的精美,也厭倦了看一班女子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睡覺。就這樣,第二日下午一時方起!

年紀再小時,每次旅程完結時,都心有戚戚然,渾身不爽,大概是對生活重歸平淡不快所致。近年,這種不快也續漸消磨,回來時只有迅速的融入重拾香港的一切。

這次卻有點古怪。

我也迅速的融入重拾香港的一切,但也有種說不出的 . . . . . . 什麼(大學時教授提起小說中不時出現的「Cannot be described by words」— 要是非筆墨能形容,何解仍要用文字來寫?甚認同。但今次真係諗唔到點形容!)。明明在俄羅斯不快時,不時會想起回港時就可以自己煮飯,吃亞洲食物,睡覺好,不用寄人籬下,想起就歡喜;回來所有都一次做齊,但心裏沒有特別滿足,還想怎麼這枸杞葉紅棗豬膶湯沒印象中鮮甜!

要說俄羅斯有令人懷念的東西,也一定有一大堆。可是,我也肯定,要是真的仍在俄羅斯,我一定會不時想起香港,正如在香港會不是想起去過的俄羅斯和其他地方一樣。

這種永恆的不滿足,大概是佛家所說的七情六慾中之一吧?看來我也沒有這慧根去處理這混亂的思緒 — 只好訴諸寫字。

另一點奇怪的是,往日去完一個地方,總有一個概括的印象,別人一問好玩否喜歡否,就能拋出來的誠實答案。這次企圖自問自答,欲未能整理出一個像樣的答案。我想我還是喜歡這次行程、這個地方的,但只說喜歡又好像不足以道出這次旅程之感。是俄羅斯太複雜嗎?是因為做了義工嗎?是因為時間比以往長嗎?

唔,只是覺得周身不自在,希望看完今晚看完Kraftwerk後會再復完一點吧。

2013年4月7日星期日

再會Traditionalism


歌賦街外站着一堆耐心等位的人,個個都跟牛記老闆權哥打招呼點頭,就知道是牛記的擁躉。大概站在這裏的每一位都一樣,已經早幾日訂了檯,也準時到達,還是得等。早到的朋友說,「訂早我哋半個鐘嘅人都未入得!」沒有訂檯的三五成群穿插搏一搏,又令場面更墟冚。他們當然不得要領,只得另覓餐館。平實的牛記茶室招牌下多了塊橫額,大字寫着「四月廿一日結業」。大概站在這裏的人,十成十十個有九個一早知,所以先要趕來多吃那麼一次!

近年各式本地小本餐廳一間一間結業,傳媒也樂於以愐懷哀傷的語氣報導,惹來一大堆食客來吃上一餐。總覺得這些食客中,有一半都不是常客,只是想在東西消失前沾一下,倒是成了件趕新潮的事,有點湊熱鬧。其實可能沒有大不了,只是不太喜歡。以往結業的餐館都不常去,有些甚至孤陋寡聞未聽過,也沒有趕去吃一餐的衝動。

不過牛記不同。

有好一段糜爛而歡樂的時間,一週總有那麼一兩日在中環晚飯飲嘢一條龍,而牛記則常是這條龍的龍頭。慢慢地,牛記就成了那種想不到去那裏吃就去的地方,跟沒什麼地方去就留在家一樣 — 未至於肉麻到說是「家」,但就有那種一動不如一靜的老相好況味。這段貪玩時間過去後,同一班人出來的時間少了,但每逢一出,也總是牛記接住飲嘢這個路套。朋友笑說,「Traditionalism is good」。

對,牛記可是個傳統來的!

雖然這晚人多,但水準依舊。我至愛的鹹蛋肉碎苦瓜仍是惹味甜甘香;平日不太愛吃的肉餅乾身外脆內爽口;也不太愛吃的大腸不臭香口;椒鹽豆腐香滑不散;還有金銀蒜茄子唔知點解咁軟咁鮮甜!權哥和一眾伙記雖然在店內氹氹轉,但見我們上菜還是有各式堅係溫馨嘅提示:唔使點汁,夠鮮味架喇 — 認同!權哥臨別秋波,還送上糖水一碗,最後一頓歌賦街牛記算是完滿矣! 報章上說權哥欲於西環再起爐灶,當日一問,權哥說銀根短缺,要借錢,重搞緊,借唔到就要執,唔係點,硬淨的面上隱隱流露了一點無奈。一檯朋友都想說點什麼,但好像說什麼也不合時宜。心裏着實惋惜,卻想不到可以說或做些什麼表達,只是亂拋了句不着邊際的「加油」。權哥硬淨的面上又輕微的動了那麼一下。

按照Traditionalism,晚飯過後,我們到了七一酒吧飲一杯。七一酒吧外的公園建好了,位置多了。可是,以往坐在窄巷處喝酒的盛況,因為樓上鄰居投訴不斷,酒吧的大門要關牢,酒不能拿到酒吧外,而且十二時就不再供酒,嚴然是三重打擊。現在,顧客都關在小小的館子裏,也沒有什麼不好,就是跟以前的玩法不一樣。因為能容納的顧客少了,時間又縮短了,七一在下午變成咖啡廳,算是變法維生。

因為我們來得晚,好位置都坐滿了,我們縮在一角,有些人得站着。喝過一杯後,我們就再到別間酒館再喝。



我不太願以「Traditionalism已完蛋,嗚」作結,但這地方的確變得很快。近幾年「保育」終於成了常識,大家對於舊東西消失,多了集體回憶式的不捨。朋友說起一本劉以鬯的小說(忘了名字),說內裏描述的七十年代尖沙咀,也是忽然之間一陣巨變,幾層高的唐樓拆呀拆,面目全非(或稱奐然一新?)。早前湊熱鬧(算是吧?)拜讀也斯的《後殖民食物與愛情》,裏面說的九十年代地方如油街、六四酒吧,現在又已 . . . . . . 奐然一新。常見的論述是,香港在一百五十年前,只是個小漁村;現在?是個人口七百萬的國際大都會!當中經歷翻身幾多重?翻走了多少東西?

其實,我並不想沉浸在舊即好,新即壞或舊即要拆的對立中。



報導上說,歌賦街以前全是印刷店。牛記是該街最早開業的其中一間食店,後來逐漸變成區內食街。業主現在卻嫌牛記「沒有特色」,不續租,也真是對開荒牛的一大諷刺。

只望牛記另闢新店,另闢另一條食街。我也暫且另闢新的Tradition。



再會。


2013年3月26日星期二

越來越遲睡的睡前十五分鐘




越來越遲睡,因為夜歸。

因為夜歸,所以不洗澡。

因為不洗澡,所以省時。

因為省時,所以可以浪費光陰。

因為可以浪費光陰,所以浪費光陰。

因為浪費光陰,所以沒有時間。

因為沒有時間,所以要省時。

因為要省時,所以不洗澡。

因為夜歸,所以不吹頭。

因為吹頭,所以脫髮。

因為脫髮,所以不用洗頭水。

因為脫髮,所以少用髮泥。

因為脫髮,所以不吹頭。

因為脫髮,所以剪短髮。

因為剪短髮,所以不吹頭。

因為不吹頭,所以遲睡。

因為遲睡,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濕頭睡,所以頭風。

因為頭風,所以頭痛。

因為頭痛,所以想睡。

因為想睡,所以真睡。

因為真睡,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越來越遲睡,所以現在在打字。

因為現在在打字,所以要想打甚麼。

因為要想打甚麼,腦筋清醒。

因為腦筋清醒,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越來越遲睡,所以越來越晚起。

因為越來越晚起,日間時間沒那麼好用。

因為日間時間沒那麼好用,用多了夜間時間。

因為用多了夜間時間,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越來越遲睡,所以現在三點才睡。


2013年3月17日星期日

跛記




愚莽的弄傷了右腳,腳骨分裂出兩個小島。果然不能小看分裂活動,只是分出兩小個,翌日整腳發紅發黑發腫,可惜不是發過豬頭。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土地,爸爸指引到樓下轉角的跌打舖。平日五分鐘不到的路程,用這像是屬於五六十歲行乞的腳,花了十分鐘也未到,這腳真不是我的!醫師甫見紅腫足,只是笑呵呵的又按又掐,每下我都感到裏頭的動盪不安,很痛耶!醫師說,咁好彩你剩係整到右腳啫,其他地方冇事。又說,人係高級嘅動物,出事會用最明顯嘅方法話你聽。你睇吓啲石頭,佢哋碎咗識唔識叫痛?我叫了一下痛,確定自己是高級生物,算是有點安慰。平日都愛走路,也盡量走樓梯;現在就是連那離家和電梯的一層樓梯也不想走。我才開始明暸那時媽媽病發晚期,默不作聲用那雙瘦得支撐不了的腿,走上這條短短的樓梯回家,心裏懷着多麼的堅忍。平日在街上總要行得比所有人快,見有些慢半拍的公公婆婆,雖然明白但也有時燥底。現在在街上一拐一拐,被一個又一個我覺得慢吞吞的人超越,深覺自己阻住地球轉。尤其是繁忙時間,世界根本不屬於傷殘人士的!大概很多老人家不出戶,也都有這個想法。在零距離的地鐵車廂中,總是很害怕有人那麼一個不小心,一腳踏上我邁向統一之路的腳骨,屆時再次四分五裂,可是不能一發不可收拾!不好意思,旁邊的小朋友,你可愛的搖擺雙腳,可是構成了顛覆腳板安全罪。我要出動我的維穩銀杖,一打到地如打樁,次次湊效,人人震懾。說起這枝方杖,其實是好心同事見我由昨日在大堂扎馬手捧電腦上網的健兒,一夜間變跛腳七,連忙在後台搵了一枝疑是那一齣表演用剩的銀色木棍乙枝,也就開始合併為身體一部分,為期數週。第二日帶去見醫師,醫師笑呵呵說,呢枝嘢重好力啦!又因木唔好揸手,在上面套了塊布,畀人話「傷腳都要咁靚」,另一好心說可免費提供醫療樣拐杖的人說「係囉,有晒Colour scheme啦」。也有好些人半信半疑半講笑的話係咪道具裝飾。早前看成人死去的原因中,醉酒竟然在頭幾名。當時心諗有冇飲到咁癲,但身手麻麻的我,竟然敢情在夜中環玩小學雞跳樓梯拗柴,才信醉酒的人真可自毀而不自知。受教了,我的小腳板,快啲變靚啲啦。



2013年3月3日星期日

差劣教育




自從幾個外籍朋友學會打麻雀,竟然越打越起勁,每次聚會都誓必個雀局。

對此道興緻勃勃的番邦人士,實在不在少數。每次雀壇一起,初到貴境的門外漢就聚在麻雀檯邊,窺探東南西北四家肅殺的神情,手上一隻隻充滿玄機的符號,構成難以理解的東方世界。當然,麻雀這蘊藏無限智慧道理的遊戲,豈是一時三刻可以明暸?門外漢問題自是一籮籮。

在這堆朋友中,我是打開牌的其中一人,也糊裏糊塗的被芬蘭朋友尊稱為Master,每次有新鮮人打牌,就被推舉出來教授麻雀速成。番邦人要認得咁多隻牌嘅樣,一次過學埋中文數字方向同中發,經已是一大考驗,更深入的計番食法數牌,以至扣牌守牌做大牌,實在無法傳授。所以,每次教打牌,都盡量專心做最有滿足感的食糊,新人曉自己叫上叫碰已經好巴閉,有時也顧不得三七廿一,先行垂簾聽政直接干預,由起手到叫食糊一條龍服務,好等門生好好感受,再容後解釋。講過幾廿次,卻還沒領會一個好方法教打麻雀。

昨日,又一個牌局,又一個新洋人,為了速速教成,忽然想到一個妙法:除了特別牌(東南西北中發白),在筒索萬三者中,剔除小數,留下一個大族。用中文說似乎沒甚大不了,但話變成英語,用字就不經不覺的狠辣起來:Identify the Minorities,Eliminate them 。大家都聽明白,這跟上世紀最惡名昭彰的政權,揚言滅絕低等的種族,何其相似。大概是酒喝多了,反正開了個頭又易明,也就繼續沿用這套邏緝,說些更過分的話:Purify the set,Build a purified nation。摸到一隻不要的牌,Minority,說yuck,minorities。摸到一隻要的牌,Majority,說nice。又有一次要做對對糊,自行推翻一直視為國策的Eliminate the minorities,說我們要建造一個包容各個民族的社會,就如 . . . . . . 中國!你看,藏族、維吾爾族、滿族等等,不是愉快的在一起,建構一個偉大的國家嗎?

對文化身份特別敏感的芬蘭女子,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這比喻不太洽當。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時間想不到更貼切的,何況新手似乎吸收得不錯。芬蘭女子回道,你可以說那些小數的牌冇人陪佢哋玩,不開心,所以要走出去了 — 怎麼情節如斯像她老家的姆明?新手的女友看着男友,捉着我笑說,你看,你對我嘅詩人作家男友做咗啲乜,一口Majority Minority! 身旁的老外,看見眼前十三隻麻雀,竟然自動自覺,琅琅上口的說Identify the minorities,Eliminate them。我和另外幾位打了一會牌的外籍人士面面相覷,一邊驚訝教育的影響力,一邊慨嘆,這真是差劣的教育啊。

有一刻,我竟然心驚起來:我為何會隨口想到這種Eliminate the minorities的解說方法?最不經意的地方,往往最是率真;我不是真的這樣想吧?我是從那裏學到的?我忽然想起,國民教育打散植入各主科的陰濕技巧,避無可避之餘又無色無味,中咗毒都唔知 — 就如眼前這位本來純潔的老外!

下次一定要想個好點的比喻教打牌。當是給個小功課自己吧。

2013年2月27日星期三

喀什米爾斷片




(一) 四年前說要去印度,月前終於去了。
也如常的帶了書去看,誓將乘車搭飛機的時間填滿。
平日只要有電腦,就是發呆,也只懂對著電腦。書成了二奶,電腦不在時才能上位。所以,即使平時日日帶書出街,讀了整月還是同一本書。
都說現代人要快,而據聞香港人又是快的表表者,面書無限上載再留言,Youtube短片一個接一個,別忘了更快更即時的MSN手提電話SMS了。
好像不少人都認為,去那十天八天旅行,為的就是脫離電腦電話上網等無日無之的無限大世界。想想也真可悲,世界太大的時候,人們就以到另一個世界為由,擺脫這大得可怕的網絡世界。
這次去,決心讀完讀極先得一半的《一九八四》。 

(二) 結果,在旅途的第八日,我就把餘下一半的《一九八四》看完。太好了。
頻繁的交通,以及(以香港人來說)鬆動的行程,當然幫了不少忙。第一日等火車,看書;第二日等火車,看書;第三日坐飛機,看書;第四日坐船,看書;下午四五時回酒店,看書;吃過晚飯沒事做,看書 — 想唔快都難。
可是,厥功至偉的,還是那慢。別相信印度的交通工具:說是六點半上車,但就一個一個小時的延遲,非得十時才珊珊到來。性急子又算可自娛如我,就是在五光十色的香港機場等都𢛴;更何況那是行了一整天,全身都不想動的三十多度火熱夜,還要趕橫飛的蚊蟲,另加十數街童,每人輪流五分鐘又叫又拉的乞錢乞食攻勢,唔發癲算道行高。那時只好讀著《一九八四》的黑暗國度,好像能起分心之效,逃離眼前(其實不太)的酷境。那大概是種「原來還有更差的情況」的慶幸。
看書除了具避世之用外,有時也是旅程絕佳的搭當,例如印屬喀什米爾的首府斯利那加。我們住在遊客最愛,泊在湖邊的船屋上。旅行時,九成九都係出去四圍走;船屋主人卻再三苦勸,著我們每日出半日街仔,另外半日留在船屋嘆世界。事前對地方沒甚考究(不喜攻略式旅遊書),也不知就裡的答應了。
其後數日的下午,我們就對著湖光山色,在船屋上或坐或走。到時到候,侍候我們的「船仔」— House Boy,就會捧上一壺喀什米爾茶,另加一碟餅乾,以伴湖泊美境。多優雅的鋪排呀 — 大概是英國人在印度殖民時想出來的玩意。茶和餅都好,還要在如斯環境吃,當然稱心(不寫不知這般懷念那廿度的日間!)。再手執一本就完美,好彩有(另外,船屋上也有舊人留下的一疊《忽然一週》和《一本便利》,以饗閱讀之趣)。喂喂喂,喫茶咬餅睇吓書,不就是港式樓盤廣告中優質生活的標誌?而且,當地湖景不比密麻麻的維港輸蝕。
若要對如斯清閒享受這隻雞蛋挑骨頭,大抵只能挑出《一九八四》好像不是一本與斯利那加船屋相襯的讀物(唔通《忽然一週》同《一本便利》先係?)。
書的題目本身就沉重。到了斯利那加時,剛好看到主角給嚴刑逼供,在一處不見天日的地方,身心受盡非人折磨。
對於還沒在一九年八四年(或以前)生活過,這些暴政酷刑皆可能又可行,有些甚至早已植根,又豈有不震憾之理;對生於一九八四年的人 — 包括我 —來說,亦一樣震憾,而此震憾又不同彼震憾。此震憾的產生,是因為書中的一九八四年過了第二十六個年頭,好些預測竟還是準了(就看那網絡鉗制)。反烏托邦(Negative Utopia)縱然未遍及全世界,但仍然穩佔各個角落 . . . . . . 這大概是看此書時的最大得着。 
大概離寫作年份遠了,書內本應大膽的幻想,都變成大家都可想像到,或多或少在這兒那兒聽過的路數。雖然,有時也會給內容懾住了 — 不怕,抬頭一看,又是一幅清麗的湖泊景。嘆口氣,提醒自己在放假,搞掂。 

(三) 之前未到斯利那加,當地人問起會去印度那些地方時,我們一個個地方順着數,他們都一下下順着點頭。不過,一數到喀什米爾,十個有九個眼睛都忽然睜大,像唸咒語般驚歎「Kashmir!」在這九個人中,又有七個會說「Kashmir is the HEAVEN of India(說到HEAVEN一字,該是用了他們最高的音頻)!」有時會再補多句「You are very lucky」或「I am jealous of you」。真懷疑是否該省旅遊局做的媒。
當地受山峰環繞,風景優美之餘,自然資源亦豐,單是茄士咩就夠令其他印度人趨之若驚,也怪不得印度人都奉喀什米爾為褔地。更有可能的答案是,相比其他印度大城市的四十度桑拿,喀什米爾當然是天堂。
未慣印度焗爐的旅客,早已給燻得紅紅黑黑;來到喀什米爾,終於證實印度人這次說話沒誇張 — 天堂呀!
我在天堂時,卻讀著地獄。有夠意思。

 (四) 後來發現,喀什米爾跟《一九八四》的不合襯,只是對喀什米爾的體驗太淺薄了。當然,這深淺之分又只是一日同三日的分別。
雖然在船屋嘆茶的確爽,但不安於室是人的天性。到了第三日黃昏,我們見坐在船屋坐得耐,就出外行一行。也不是到連日來散步,連著岸邊船屋的別緻花園,而是想一窺附近民居的模樣。循例告知House Boy一聲,那知House Boy以近乎班主任的口氣,厲目問點解;我們也錯愕了,直答道只是走走。House Boy又說:「連着船屋的公園不是很好嗎!」跟父母叫小朋友不要買樂高模型,家中也有玩具的邏輯大概一致;潛台詞則可能是「出面冇嘢睇㗎,笨X」。在我們的軟性堅持下,House Boy只好睜眼看著我們走。
但這只是第一關。在船屋通往民居的小路上,碰見船屋屋主。然後,他以較為宛轉迂迴的手法,笑笑口的問跟House Boy同一路套的問題。不禁想,為何不能到附近的民居走?不同的是,屋主說多了個理由:往外走可能有危險。也沒多理,照樣出外走。危險倒不覺得,沒什麼可看倒非虛,也就打道回府。
後來,我們要是再走,也是只到連着船屋的公園去。我們同時發現,那公園原來是政府為住在沿岸船屋的遊客建造的。這公園雖然沿用斯利那加的庭園風格,但相比花園外的民居,這樣雕琢的一個公園,又其實格格不入。
其實,在此之前,也感到身為遊客,在斯利那加有點受束縛。先是船屋主人著我們只外出半日,後是導遊帶我們在舊城等當地人生活的地方走時,倉促得像趕入防空洞避難。當然,四處皆見,分佈密度如香港市區垃圾桶的持槍軍人,也添上受制之感。再把畫面拉遠點:從我們入喀什米爾境內時,(印度來說)嚴密的保安和搜身,以及仔細的問話,不都是束縛嗎? 綜合起來,駭然得出一個想法:這花園是用來令游客不往外走,好等他們隱藏什麼的!
可能跟《一九八四》內的人一樣:人們都以為生活越見富裕,國家戰無不勝,領導文武雙全,卻都是謊話和極權塑造粉飾的。
不同的是,當地人大概也知道當中底蘊,所以並不是書中沒有思想的齒輪;受蒙蔽的是我們,只能感覺到當中一二。亦怕觸動未摸清的神經,所以也不敢題問。 

唔唔唔,這天堂背後也有詐 . . . . . .

- - -

註:寫於一零年夏。未完成,以「India and book reading.rtf」擱於桌面,視若無睹,幾近忘卻。屎忽痕,今日一開,有點懷念喀什米爾了!

在文章下方的筆記,舖排了當日下筆時想好的結構。做不好筆記,而又把筆記放下太久,後果就是筆記變成廢話。

還是放在下方,也許有朝一日,迴光反照。



- - -


The garden guy talking about independency

(四) last night in Gulmarg . . . suits the book . . . 


(五) 印度札記








我在一個一知半解的國度中,同時在虛擬的國度窺探。

越來越覺得,一本書一套戲一首歌一個展覽,好看與否,都跟消化時的狀態有關。

當然包括這件作品跟身處的環境有關。
回憶印度時,也同時回憶著書本。

- - -



唔明。


2013年2月23日星期六

011110


數週一次和好友的二人聚餐。

她還是依舊喜歡賣相精美的日本菜。

努力地想該到那間餐館吃,可是大家都想不到。不知是惰性還是感情,我們還是到了大不如前的三上日本料理。

在深水埗區內,這間中價的日本料理初開時,一時成為區內普羅大眾的新聚腳點。大學時代,清楚記得充當深水埗區大使,帶一班同學吃飯的老日子,雖然等得久,但大家似乎很滿意,而這滿意更是因為餐廳打破深水埗予外人的超平地痞印象。

過了多年,三上竟然在杭州開了比香港還多的分店。食物倒是不如前,而座位亦如其他餐廳般,只有越來越擠擁。三張二人檯的界線,只用檯和檯間的狹縫定義。顧客自欺欺人,繼續高談闊論,真覺得自己有私人空間。餐廳也大條道理,香港寸金尺土,租金總有理由去不合理的疊高。

以前試新餐廳,不惜四處走的講究,不知什麼時候消磨,也不知如何被消磨。老是躲在深水埗。

不過,不過不失的刺身,我們還是好好的吃。好友說,今年我就三十歲,要想想在之前做些什麼特別的事情。

三十歲!我大驚。原來我們已經快要三十歲了。朋友倒是為我的驚訝而驚訝。乜你冇為意咩。乜原來有嘢會令你驚訝嘅咩。朋友太不了解我了!

年多兩年前,有位大幾年的小姐說,自己三十歲了,要怎樣怎樣。我還心想有冇咁誇張,又因她是個有點誇張的人,所以覺得可信程度打折再打折,也只是陪了下笑。二字頭變三字頭,可能將身體無關痛癢的部位忽然脹大了,沒有影響日常運作,但它就是脹大了。又或可能是,由福榮街搬到福華街,仍然是在深水埗,只差一個字,但就是搬了。不能再說自己是福榮街的居民,也不能代表福榮街;要說,就說自己是福華街的居民,代表福華街。

二字頭變三字頭這個分水嶺,絕對是數學的發明。若果我們不是用十進制,而用電腦的壹零壹零二進制,大概廿九和三十這條線,會被大堆頭的壹零掩蓋。人人繼續開心快樂,也不會冒出三十而立這種駭人的金科玉律。

十九變二十時,到底如何度過?我有為意過這件事嗎?感覺怎樣?無論如何,我在二字頭這條街,已經起起伏伏,跌跌撞撞的待了八年。企得不穩,但總算過了。

之前跟舊老師吃飯,權充人生導師加心理醫生的她,忽然說,你唔使理人哋講話幾歲要做咩,冇嘢排得到。我就係一個好例子,我喺你咁大嗰陣,我都唔知而今會喺呢度。I have a good life。說得一臉自豪。

初時,我以為這段話是為我而設的診斷。後來,我跟其他同學說,發現老師對其他人,也說了同一番話,竟然令我有點失望。又或是,唔使理人哋講話幾歲要做咩,是人人食咗包冇死嘅靈藥?

數週前,去了看八字,生平第一次。說了些可有可無的話。多年來一直勸誘我占卜看相的朋友,對我的論命好生失望 — 我成日覺得你會有啲震撼啲嘅事㗎嘛 —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這位紮孖辮,身穿橙外衣粉紅襯衫,口音兼口吃,似乎可以直接於周星馳電影內出鏡的大姐,說我今年旺,可結婚。下年唔旺,可買樓冲喜。

唔。

我想,我對看八字興趣缺然的原因,是此等命理,大都假定了一套完滿人生的工式:結婚、置業、兒孫、做老闆、享長壽。

唔。

怎麼說到這裏來了?我可是還有一年多才要而立啊。

還是好好享受在福榮街的日子吧。

2013年2月8日星期五





袮們



俯瞰塵世中這二百呎



囤積堆奇



白曚曚



的光



照着



屹立在寶藍色浴缸



卑微地受東江水拍打的



褔祿壽



兩位觀音



和父母急不及待加諸四方帽的娃



下凡



只因



這一千萬平方公里



都期待洗塵



望龍成蛇



眾仙



情願與否



卻尚未看透



2013年2月4日星期一

倉鼠籠



我看着在身旁蠕動,絕對侵略性的黑色襪包腳一雙,想,若果計劃妥當,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雖然不是旺季,但要買即日從漳州東往武夷山,軟卧不幸只剩一,其餘硬座的下場。同行的老頭子又怎受得硬座,只好頂硬上在硬座過上十二個小時 — 通宵二十至三十二。 也怪不得雖然劃了位,乘客仍要爭先恐後的排隊上車。早點上車,早點霸得本不屬汝的公共空間。頗如這雙在我身旁蠕動,無味卻難免令人不安的雙腳,正是對面中年男子,早登車安坐的驕人成果。這雙腳擱在三唔識七的人旁面,在一車都係的國內同胞眼中,似乎不值一題。在不甚舒適的硬座上要安度十二小時,還要是本該要睡的十二小時,大家都得想點辦法,讓自己舒泰點,衛生文明此等虛浮標語,再次不攻自破。

熟知形勢的同胞,大概早已對在硬座車卡發個好夢死心,物極必反地越夜越喜慶,大吃大喝呼天搶地,冒求成車一齊冇覺瞓。

不過,要數最令人難以忍受的,一定是火車的安排。白燈長明,唔預冇得卧嘅人要瞓。之前說乘客吵,但職員叫賣才最是擾人,而且頻密得近乎無間斷。賣食物的邊走邊叫尚可,但賣玩具的職員,在車卡正中央打鑼打鼓,叫到全車人都望為止,全車共賞其可電動行走的玩具車,在火車狹窄的走廊中奔馳。正當我邊𢛴邊諗點會有人買時,前面的一家大細又真係走去買咗架。祖國舉世聞名的購買力,也不單是錢,而是任何時候都樂於購物的孩童之心。

在一輪猛擊,到達晚上十一點時,掀起全晚的高潮。又有一個火車職員出來,又是在車卡正中打鑼打鼓,叫到全車人都望為止。這個職員在推廣一個乘車優惠,但一副紓尊降貴的姿態,推廣得跟電視機上國家領導人的講話章法一致,十個字得兩個字用來等人明。講話結束後,他問了數次有冇人有興趣,有心人聽來有種暗藏的強逼性。

對,是強逼性。我想,職員推廣優惠,可能沒有問題,但在晚上十一時做這件事,而且要大家都習中精神聽,就有一種令人厭惡的強逼性,甚至有種非人性。其實,從不關的燈,到無停的買賣,都透着這強逼性。同車的人,都好像對這種強逼性免疫,還是該說以更強頑的服從性來克服?後來,在回程時,我有幸訂到硬卧,但在早上竟被職員惡巴巴的叫醒,話咁晏重唔起身,似咩樣?我不明白乘客的作息,竟然要被火車職員監督。到底這藏着什麼邏輯,火車職員有何種權力? 



每次我在閉眼好一會,還是無法逃脫這車卡搵周公。我扮睡眼惺鬆忪,以安慰自己都可能有瞓過時,我就環顧四周,看見左一箱柑,右一包茶,東一個小朋友跑,西一個阿伯食瓜子,我終於確定大陸火車一車塞滿人的解放初期,離現今真的不遠。

2013年1月28日星期一

六賞




朋友說得沒錯:在香港,文化節目要看的話,其實真是看極都有。這兩週就看了好幾個。 



現場伴奏中國默片:西廂記 ﹣二十年代的鏡頭重複得以為影片經過剪輯,方便配樂,後來翻查資料,才知是原汗原味。舊電影配上電影聲效原形的現場配樂,竟也有點新趣。有時配樂是配樂,有時配樂造聲效,有時配樂是笑聲!作曲和演奏的都該記一功。另外,午飯時分做的表演,長度適宜,就怕飯氣攻心。當日一看,倒像發了個好夢。

維基托邦 ﹣研討會 ﹣說的都是炒得正熱的新主意,例如越搞越犀利的立體複制,倒模倒間屋倒個器官出來都有知。另外把城市徹底開放,以及在民間搞組織改變現況,聽到一個個理想一個個的實踐,心頭一下子高了。畢竟引旨是維基托邦,大抵主辦單位寄望香港都可以更近磅烏托邦的地方,靠的不是科技而是人。

極地之旅 ﹣承蒙好友相邀,又去了聽自己完全不懂的西洋古典樂。上兩次去聽的時候,可能未有切入點,也當然不知如何欣賞,所以都在一知半解中度過。這次一有「極地」兩隻字點題,聽乜都快速地和一片白矇矇的大風大雪掛勾。有幅圖畫在心,音樂立時有了註腳,聽得較為入神。 第二部分更有幻燈片和即場朗讀,簡直是多媒體創作 — 雖然更像各有各精采。也大概不少人如我,甚少踏足西洋古典樂殿堂,也就乖乖的看圖片 — 還有人即場討論,當音樂耳邊風。

Extended Eclectics New Sonic Adventures Vol.1 – 都不妨坦白從寬,每次的聲音表演(註: 不是音樂表演),十次有七次都陷入冥想,當中有一半實在難以分辨跟其他同類的分別,是以對這類表演分外有戒心。這個表演錯過了前半,後半的表演倒是蠻滿意,至少我肯定之後會記得 — 先聲奪人嘈到爆,畫面暴戾中有卡通,卡通中有暴戾;表演者也不甘於躲在電腦後,而是猛然揮動其扮結他的電子鍵盤。這場表演,真係稱得上個表演,而且一定是個重金屬音樂表演的新媒體VJ版!不過跟現行音樂走得這麼近,可能會為死硬聲音藝術人所非議。肯定的是,觀眾離場時,都附送轟轟轟轟聲的暫時性半聾耳朵一雙。

三十六曆 ﹣久仰宋冬這個大名太久了。他的真誠細膩不做作,在現代藝術(其實是「現代」!)似乎買少見少。幸得朋友提起,一早走去聽他親自解說新作,沒有故弄玄虛,平實坦率,是個得人歡喜的踏實人。看着他站在他自己畫自己的頭頂,因母親去世而急速脫髮時,有種說不出的歷史感,想起感人至深的《物盡其用》之餘,也想人也只能好好的活下去。強調個人歷史不是新事,但這是個大時代,需要的可能不是大歷史,而是真誠的人分享真誠的故事。主辦單位說的沒錯,這是一篇長篇小說,需要細細品賞。

聽在 ﹣展覽 ﹣從北角坐渡輪到觀塘,的骰的展覽隱藏在這個週六下午小貓三四的碼頭,展示着從前小輪還是不可或缺的香港。現在,碼頭經已脫色,恧縮於海岸的一角。說展覽的骰,其實是恭維,作品的大小恰到好處,甚至有種全然融入這個碼頭的錯覺。以為不帶耳筒的作品會受旁邊的聲音影響,後來倒覺是外來聲音成了作品一部分,浪聲船聲都是展覽不招搖的伴奏。碼頭看更的收音機,傳來聲音破爛的Justin Beiber,更是為Viv Corringham的城市錄音來個薑汁撞奶式的驚喜。喜歡地點的恬靜,喜歡作品的淡然。 



若果文化沙漠的指控是指一寸文化的草都生不出,那香港已經配不上這名字了。

2013年1月21日星期一

怪字廿五




巴別塔倒後,各地人操自己話,不能溝通但現世只要稍稍努力學點英語,就算是有個通行證。就如再次印證全球化不等如絕對單一化一樣,縱然世界各地的人講多用多了英語,但從來冇一式一樣。近近哋聽吓內地人和本地薑講英文,一分就分到邊個打邊個就知。 

看見這篇講廿五個外人滲入英文的詞語,滿心好奇。這些字未能溶解做英文,而且反客為攻,必定是各地語言文化的絕活。

要一個字成字,也必須要有必要性和普及性才能成事。是以,大概日本人剪完頭髮後,有一半以上都冇咁好睇,先至有個#1Age-otori。見到啲嘢得意就忍唔住捏的,不是推崇獨步天下Kawaii的日本人,而是南洋菲律賓人。西班牙的藝術一定暗藏獨特的神韻,否則怎會出到個#6Duende?用心、愛和創意做事,可能是希臘人追求的最高境界,才會有個#15Meraki。俄羅斯人應該冇乜耐性,否則都唔會有#18Pochemuchhka。連打聲招呼都未必會的香港街坊,就真係好難想像發生#23Tingo。 

不能不說,有些字確會神來之筆。我首推#12Litost。能夠把那難以啟齒的一𣊬,化為不須多作解釋的單字,捷克文化對世界貢獻太大了。同樣難以形容的#17Pena ajena,八婆八公必備。#22Tatemae和Honne這對活寶貝,重點不在Honne,而在這內儉矯飾,但又屬人之常情的Tatemae,而且非常之日本(你明嘅,另外,#2都好日本)。#10llunga近乎是套哲學,絕對可以想像武打片中的主角掛呢個宗旨行世界。#21Taarradhin不正是現今世界追求的大理想嗎?大家都抱這想法,國際間擦槍走火的紛爭該可減少。 

有些字,又真係睇完都諗唔到係點,可真要親身體驗方能領會。就如#24Waldeinsamkeit,嚮樹林入面原來係有個其他嘢無法比擬嘅感覺㗎! 愛爾蘭蘇格蘭一帶鍾情威士忌人人皆知,但專到有個#20Sgriob又真係唔係好知係點,可能真係飲得多先會明。講外語好似斜去一邊食飯,#25Yoko meshi好像是個外人不得而知的小民族秘密。我都唔係好明#11 L’esprit de l’escalier ,之後要再慢慢參詳。 

不過,好些異地字,在中文也真找到個失散遠房親戚。#3Backpfeifengesicht一定是撚樣;不過#2Arigata-meiwaku絕對是好心做壞事之祖師,受完之後一肚氣,重要逼你講多謝!#19Schadenfreude可能是幸災樂禍,但Schadenfreude直情是指那種心情。中韓果真同源,#16Nunchi不就是睇眉頭眼額的孖生姊妹?父母該不會是儒家禮教吧。#5Desenrascanço聽落似解脫,但總覺內有玄機。#13 Mamihlapinatapai可能是眉來眼去,但少了慾望這個重點啊。絕對有理由相信#14Manja就是十零歲的港女!(註:港女不是指所有香港女性,而是大家用上港女一字時,指的某一類女性) 

我卻有點驚訝找不到#4Bakku-shan的兩生花。我亦相信日本女孩不是特別熱衷粉飾後面,天下ku-shan一樣多,會否只是日本人特別小氣計較,後前不對版就不高興?高登兄弟真該作一個。另一個真該要有的就是#7Forelsket,人人都經歷過的美妙,怎麼只得挪威人會說得出口? 

中國上榜的,竟然是#9Guanxi。大中華的人際關係,似乎遠比洋人的Relationship複雜。幾年前,胡錦濤風糜一時的Zheteng,卻不在這個名單上。我想,連電視劇都套上的Hexie,也該佔一席位吧。明顯地,撰寫這篇文章的人較懂日德,我相信其他地方,特別是印度等前英屬殖民地,一定有些聞所未聞的咖喱炸魚薯條。 

若果真要要從香港挑些參賽代表,一定要推Chok — 而且親身驗證,一眾西人對Chok樣玩過不亦樂乎,Chok得不亞於公仔箱林先生;另一值推舉的是Hea — 這不正是部分本地青年的生存狀態嗎?

好該收錄這些只得香港有的珍品。

2013年1月8日星期二

三色雪糕




三色雪糕





專心較平





爛花上門





先去一色





兩色對稱




無從下手



再去一色



死唔斷尾



南風打南




下家九章




不得不扣




遲來一手



對家叫糊



不遷不拆




不得不拆




不得不扣



三色雪糕



緊守到尾



步步為營



密謀做反



事敗逃離



撈月撲空




重新上路



一條好漢




三色雪糕



一條好漢



三色雪糕



一條好漢

三色雪糕



一條好漢



三色雪糕

2013年1月4日星期五

過癮!



看《東方三俠》時,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原來港產片真係幾好睇嗰喎!

不妨直說,未入大學時,因為覺得要坐好耐的關係,去戲院從來不是年少時的消遣活動,中學時必看的《貞子》《鐵達尼號》等一干經典,一概絕緣。讀大學時受老師同儕培養的看戲習慣,也只是令我觀賞各國珍寶,明知本地薑稱霸世界一時,亦不太動心,直到現在亦是如是。

無線的週日影院算是做了件好事。想坐坐冇乜歸屬感的大廳,隨便扭開電視,就看得津津有味。雖知電視多久沒給我這種滿足感,看到《東方三俠》誠然為週日的開心最大發現。更何況,杜琪峰、武打和科幻,都不是小弟的一貫喜好。

我到底喜歡這套戲的什麼呢?最膚淺最膚淺,卻也最中最中的,就是這三俠的魅力。名星是名星,大概是因為名星一上場,就一種萬人不得不望的駕勢。梅艷芳絕對是這種人,但原來一直不太過電的張萬玉,年輕時也有種吸引人的狂野。雖然我較喜歡現在的楊紫瓊,但她們三個一起上場時,畫面就很是好看。

也出奇地喜歡裏面的動作場面。第一場女飛俠出場,飛來飛去跟無影人搶BB,科技當然及不上現時的三四五D,但絕對流麗。東方三俠的決鬥和臨尾大戰白骨精一樣精采。

我也喜歡故事設計。不知年代背景,但有公公有血滴子之餘又有警察有槍有炸藥,有武功有白骨精之餘亦有隱形衣,要乜有乜亦古亦今的港式秘方,也真比南池蓮園更應申報做世界遺產。公公說「中國一定要有皇帝」,在香港快要回歸之時衝之出口,也有種戲謔的意味。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好看了 — 好玩!對,我覺得這套戲好玩。而更貼切的說法,應該是「過癮」。這過癮,包含了「咁都得?」的天不怕、地不怕,有種明刀明槍的爽快,有種通俗,也有點異國情調(大佬,我依家睇堅都覺異國!絕對想像到番邦人睇到時的HIGH)。

承傳了這種「過癮」的香港電影,我只能勉強算上《打擂台》,但印象中看完的感覺不太一樣。是現在唔興這種反斗過癮嗎?

也許拉得太遠,但看着《東方三俠》,有一刻,我竟然萌生「以前香港都幾好喎」的危險想法 — 《情迷午夜巴黎》不是告誡過我們,舊的年代永遠美好這個假象嗎?

好吧,口水都乾埋咁表達我的亢奮,可能我只是看戲看得少。該趁機重溫本土電影了。

最後,送上已經聽了一個禮拜都未厭的《東方三俠》主題曲,梅艷芳主唱的《莫問一生》(DJ入歌聲調)。




 (更令人一口氣重溫梅艷芳的百變形象和妖艷快歌,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