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4日星期一

反有汽鬥士




有一少部分人,飲咗汽水都唔會打嗝。但大部分人都會。


雖然唔禮貌,但氣喺肚度,難忍,只好打嗝,雖則樣衰,但亦算爽快。


忍住唔打嘅,牌面高幾皮,自然可以蔑其他人打嗝。


你咁渣架。要多加練習。影響到其他人。好肉酸。


呢班打咗嗝嘅人,對忍得者自然心生敬仰。


但肚入面啖氣唔上唔落,啞子吃黃蓮 — 重要係自己扮啞,難受呀。


唯有連自己都呃埋,再好豪爽咁啪多一罐。


肚內氣體充沛,由鼻哥以外嘅所有窿洩漏,整個人冒煙。


打咗嗝嘅人覺得奇怪,較靈敏嘅睇得出有事,飲極都唔會打嗝嘅人,更加一早睇穿佢其實扮冇氣,其實一肚氣。睇得出係道行。


之前敬仰嘅人覺得受騙,特登叫咗消防員嚟睇吓乜事,篤爆佢。


氣不停冒出,佢索性哩埋,眾人四處搜索,不果。


從黑暗處冒出濃濃白煙,眾人趕至,但見佢面色發青,雙眼反上,口吐煙縷不斷,腹部青筋現。


送院治理,傻事人盡皆知,成為一時笑話。


人曰:人人都有打嗝嘅時候,佢咁忍有乜為呢,陰公豬。


佢終於醒喇。心都醒埋。佢決定,唔再飲汽水。其實,佢一開始就唔中意飲,只係人飲佢又飲啫。


你哋都唔好飲喇,有汽嘢飲咗打嗝!佢成為反汽水鬥士。


除咗一兩個同道之士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習慣飲完打嗝,唔敢唔繼續飲,因為唔飲唔知可以飲乜。


又有一兩個人,竟然真心中意有汽飲品,甚至中意埋打嗝,覺得係捱得苦嘅象徵。


鬥士諗:佢哋同我一樣,都係真漢子,坦盪盪。


鬥士話:若果唔係真正受得住,真正中意飲有汽嘢嘅,點解要飲,點解會作賤自己呢?


鬥士話:人民們,站起來吧!


眾人迷惘,不敢從。


佢哋都唔知自己想點。中意唔中意,唔識諗,講唔清,雖然都覺得唔係路,但又唔知可以點,更怕人做佢唔做,蝕章。


鬥士話,聆聽自己嘅內心!


鬥士話,問吓你自己想唔想飲有汽嘢!


鬥士話,呀!呀!呀 — !




 (待續)

2014年3月20日星期四

小島印象




澳門繁忙的八號A巴士,總算在閒日午飯過後擠出點空間。

「而家喺粉嶺搭去觀塘又係十幾蚊,搭去荃灣又係十幾蚊,鬼死咁貴。」阿全看着窗外的景色,和身旁的朋友談起現居地的變化。「澳門搭車始終抵過香港。」可能是唯一的不變之處,有點理所當然,說了好像沒說般。

阿全又看看車上的乘客,似乎不是這小島最勿忙的上班族和學生,也不是來淘空澳門的遊客。他覺得,眼前光景和回憶中的澳門,還未至於面目全非。可是,這樣的想法,又令他自己覺得自己有問題 — 咁都唔算變得犀利? 


到了提督馬路站,巴士上的人開始多起來。在上上落落的面孔中,阿全看見這多年不見,還是一眼認得的舊相識,獨自一人坐在單邊位上。
喂,阿全向他叫了一聲。
啊,是你,我認得。阿貴定過神來,回道。
係呀,好耐冇見,二人同聲說。
你退休未?阿全問。
就快喇,做多兩年先啦不過,唔做嘢硬係周身唔聚財。不過而家想做都未必有得做就真,阿貴答。你退休未?阿全反問。
退咗喇,一二年退嘅,而家間唔中就過吓嚟玩幾日囉,搭程船,好快,阿全答。又道,我想做都冇得做啦,不過啲仔女都大晒囉。
阿貴無聲的點頭。阿全見沒有回覆,轉身向後望,才知阿貴應了。
阿全又說,八八年走咗之後,喺香港攞咗身份證,又揸澳門身份證,重幫啲仔女攞埋澳門身份證,兩邊福利都攞。
阿貴說,好呀,有錢派,兩邊都有得攞,又多福利。
巴士到了沙嘉都喇街。車上有個學生大聲在電話上數落老師,拉高巴士上的聲浪。
阿全說,澳門都變晒囉可。
阿貴答,變咗好多,唔同晒囉。
阿全說,以前做廠嗰陣,你咪跟阿邊個嘅。
阿貴答,係呀,死咗喇,佢重大我十年。 阿全問,咩事死。
阿貴答,生Cancer。
阿全回,都係冇病冇痛好呀可。
阿貴答,係。
阿全問,你今年幾歲。
阿貴答,六十二,你呢。
阿全答,大你三年,六十五。
阿貴答,哦,差唔多。
阿全說,咁你有冇搵呀邊個,以前同呀邊個一組嘅。
阿貴答,我知你講邊個,不過我唔係同佢哋一組,唔係好熟,不過聽講生意都叫唔錯。
阿全說,你記唔記得呀邊個,同咁上下過咗去香港嗰個呢。我同佢間唔時去拱北嗰邊飲茶,俾我哋撞到佢。
阿貴答,係呀,佢好似返咗珠海嗰頭住,買咗棟樓,都好好景。
阿全說,咁就好喇,最緊要有得住有得食,以前做到隻積咁都係為咗咁啫。
阿貴點頭。阿全沒有聽見回覆,但知道阿貴其實回過了。
望着一直繁榮的水坑尾街,阿貴說,而家啲嘢貴咗好多,特別係新馬路嗰頭,鬼死咁多人,都唔係我哋去嘅。而今喺高士德嗰頭多。
阿全點頭。他有點想說說香港的情況,但難得阿貴開口,有點想順着他閒談,講講澳門。和澳門故友談澳門,該是在澳門做的一件好事。
新葡京站上了一批遊客。
阿全笑問,重有冇去玩?
阿貴也笑,說,冇喇,我哋做呢啲,以前最鐘意玩兩鋪,一經過又玩,廠冇嘢做就去,都唔知輸幾多畀佢哋。又問,你呢。
阿全說,哈哈,咁忍得手。而家都係玩一兩鋪咁啦,過吓手癮,唔會輸身家。
阿貴說,以前阿邊個咪係囉,玩晒成個月糧都有,真係。
阿全問,係喎,咁阿邊個而家點。
阿貴答,都冇聽到阿邊個點喎,都失晒聯絡,若果唔係好似我哋咁撞到,都冇機會見,傾下偈囉。
阿全笑答,係囉,真係好呀撞到你。 阿全又問,你喺邊落車?
阿貴答,新馬路呀,你呢?
阿全答,我哋都係喎,點都要去吓嘅,去睇吓又變成點囉。
阿貴又只是點了一下頭。這次阿貴和阿全都站了起來,看得見他點頭了。
阿全說,咁你去新馬路做乜?
阿貴說,約咗朋友。 阿全說,啊,好呀。
巴士經過新馬路站,但沒有停車,繼續向前行。
哎呀,做乜唔停㗎。阿貴說。 係囉,點解唔停㗎,過咗喎個站。阿全說。
阿貴笑了,說,掛住講嘢,唔記得襟制㖭。
阿全也笑,說,係囉,我又以為你襟咗。
阿貴說,哈哈,我又以為你襟咗。大家指意大家。
阿全說,哈哈,咪就係,真係。不過,我又以為新馬路一定有人落。
阿貴說,係囉,新馬路通常一定有人落車㗎嘛,今次竟然冇。
阿貴阿全都笑而不語。
阿全問,下一個站喺邊。
阿貴說,要去到十六浦喇。
阿全笑了,說,使唔使賭番兩鋪。
阿貴也笑,最尾都係載我哋喺呢度落,可以去玩喇。
阿貴阿全都笑而不語。
阿全說,既然係咁,我同朋友喺十六浦行吓。
阿貴說,都好,行吓囉。
巴士到達十六浦。華麗的索菲特大酒店,好像不能穿越的舞臺佈景。
阿貴說,再見。
阿全說,再見,再見。
二人往相反方向走,頭也不回。


在十六浦下車的,還有一位也指意阿全阿貴會在新馬路按制下車,所以也沒有按制,然後一起錯乘至十六浦的香港遊人。

2014年3月11日星期二

她和她的東西


原來

孤寂也有牠的交響樂



距離太陽九千三百萬英里的一隅

邂逅

出走

陪伴我的 終歸只剩孤寂 


無邊的慘白夜空下 滋生夢魘

無從逃離的壯闊

濃霧擴展淹沒

我不停步的茫然



太陽漸遠

頌夏的華爾茲告終

躺在最北端的暮色下

輾轉於靛藍和暗灰間



另一個漆黑的圓

抱緊太陽

迷離

黯淡



熟悉的鹽水流到嘴角

似要為空洞調味

嚥下

落入虛無




* * * 


朋友傳來一首英文詩,叫我用自己的方法寫成中文。因為知道朋友的故事,腦內的畫面都是朋友的樣子,想起她和她的東西,她的一切。

她外表是那麼胸襟廣闊,不拘小節;內心是那麼纖細脆弱。大概誰也有此等對比,但強烈的反差仍然叫我不時驚訝。這是她可愛和可憐之處。

理想理性地認為,大部分心結都是作繭自縛,所以對長期毫無進寸的情緒掙扎,無日無之的嗟嘆抱怨有欠耐性。誰沒嚐過困頓,稍有腦筋的都知嗟嘆抱怨毫無作用,但就是沒法掙脫。 情緒掙扎也是充沛的能量。朋友沒有將它積壓為嗟嘆抱怨,轉化於創作之中。她一定能收成正果,撥開陰霾。

她的坦蕩,最為教我佩服。對自己坦白,淘空所有,才能重新內觀,出發。她把她和她的東西展視,是坦蕩,是內觀,是整理,是放下。

據說這詩會和其他版本合拼,登於她快要面世的書中。祝願成功。



《周翌和她的東西》 http://chowyik.com/index.php?/works/chow-yik-and-her-things/

2014年3月9日星期日

歌姬



雖說音樂以聽為先,但怎麼我就只能一直緊盯着她,像緊盯魔術表演一樣,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般?

的而且確,連不諳古典音樂者如我,都聽得出她的歌聲如何絢麗婉轉,風情萬種,花款層出不窮。她對自己的法寶暸如指掌,上拉下扯,脹大捽細,氣定神閒,在高到不能再高的音更上一層,在響到不能再響的聲更大一級,在以為要斷的綿綿歌聲牽出一幅壯闊的平原,總是出奇不已,大有不驚人勢不休之勢。這真有點像在聽魔術了。

她當然知道,觀眾全會被蠱惑,然後在每一曲完後大力拍掌,期待繼續被催眠,義無反顧地永遠沉醉在歌聲中。她自信十足。

歌聲無從挑剔,但她仍不甘止步於此。她要你聽,也要你看,而且只能看她。你可以說她霸道,但觀眾心甘情願。

若果歌聲是主菜,那她的肢體表情都是不可劃缺的調味料,添了種風情、佻皮。 她令古典音樂活潑生猛起來。就算是晚裝身後的兩束絲帶,她也可以幻化成隨歌聲搖曳的嬝娜花枝;呷着酒的引吭,令人想跟她碰杯起舞;拿起扇扮木偶,生鬼十足,無上鍊時扮停的配音一絕。一樣抵讚的是指揮,將職位該有的激情,化為癲埋一份的可愛,為歌后上鍊再下一城。簡單的默劇,已逗得觀眾沉醉地聽時忽然忍唔住笑醒。

試問有幾可睇古典音樂演奏會睇到咁鬼歡喜?


曹秀美,香港管弦樂團,2014年2月8日,晚上8時,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

2014年3月8日星期六

淡芳



大學時一位教授推介《迷失東京》時,肉緊地按着心口,細小的身軀快要抽畜得再縮小,說它淡然,卻扯住扯住,最後那男女主角間的耳語,觀眾把耳朵撐得再大都聽不見,真係么心么肺。

就憑他那有點痛苦又那麼甜蜜的表情,我進了戲院看《迷失東京》。不知是道行太淺還是甚麼原因,他的淡然是我的無味,他們的耳語令我惆悵,沒有甜蜜,只覺是杯放得不夠蜜糖的蜜糖水,飲不出滋味。



今日看過《美味情緣》,想起這位教授談《迷失東京》時的樣子。

《美味情緣》跟他描述的《迷失東京》同出一轍,那麼淡然,卻又縈繞不散。

我得節制自己不能透露太多。要是他們倆歡天喜地的見面,比翼齊飛,大抵觀眾也會替這可愛又寂寞的男女主角欣慰,也欣然收貨。 可是,編導沒有這樣做。

「有時搭錯火車,可能會搭到終點站。」這句阿Q正面得離譜的諺語,貫穿整套戲。從飯壺送錯開始,男女主角以飯壺書信傳情開始,觀眾大概都寄望,諺語的樂觀正面會貫徹始終,帶來美好的大團圓結局。

有如電影中美味的菜色,觀眾只見其貌而不得其味,但味道卻已浮然在每個觀眾內。《美味情緣》的味道也是如此。大概如咖哩內有一隻點睛的香料,就那麼一點,你想確切嚐到它的味道,它又精細的被其他味道輕輕掩過,也不多不少,一直滲出香味,沒有大搖大擺,卻輕盈宛轉。

扯住扯住,么心么肺,面上還是平靜,但心內是大學教授那有點痛苦又那麼甜蜜的抽搐啊!



看完《美味情緣》後,我改變吃火鍋的初衷,吃了頓還過得去印度菜。

怎麼戲中的茄子和蘋果咖哩那麼美味細膩?

可能要找回《迷失東京》多看一次,看看有否新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