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6日星期二

越來越遲睡的睡前十五分鐘




越來越遲睡,因為夜歸。

因為夜歸,所以不洗澡。

因為不洗澡,所以省時。

因為省時,所以可以浪費光陰。

因為可以浪費光陰,所以浪費光陰。

因為浪費光陰,所以沒有時間。

因為沒有時間,所以要省時。

因為要省時,所以不洗澡。

因為夜歸,所以不吹頭。

因為吹頭,所以脫髮。

因為脫髮,所以不用洗頭水。

因為脫髮,所以少用髮泥。

因為脫髮,所以不吹頭。

因為脫髮,所以剪短髮。

因為剪短髮,所以不吹頭。

因為不吹頭,所以遲睡。

因為遲睡,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濕頭睡,所以頭風。

因為頭風,所以頭痛。

因為頭痛,所以想睡。

因為想睡,所以真睡。

因為真睡,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越來越遲睡,所以現在在打字。

因為現在在打字,所以要想打甚麼。

因為要想打甚麼,腦筋清醒。

因為腦筋清醒,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越來越遲睡,所以越來越晚起。

因為越來越晚起,日間時間沒那麼好用。

因為日間時間沒那麼好用,用多了夜間時間。

因為用多了夜間時間,所以越來越遲睡。

因為越來越遲睡,所以現在三點才睡。


2013年3月17日星期日

跛記




愚莽的弄傷了右腳,腳骨分裂出兩個小島。果然不能小看分裂活動,只是分出兩小個,翌日整腳發紅發黑發腫,可惜不是發過豬頭。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土地,爸爸指引到樓下轉角的跌打舖。平日五分鐘不到的路程,用這像是屬於五六十歲行乞的腳,花了十分鐘也未到,這腳真不是我的!醫師甫見紅腫足,只是笑呵呵的又按又掐,每下我都感到裏頭的動盪不安,很痛耶!醫師說,咁好彩你剩係整到右腳啫,其他地方冇事。又說,人係高級嘅動物,出事會用最明顯嘅方法話你聽。你睇吓啲石頭,佢哋碎咗識唔識叫痛?我叫了一下痛,確定自己是高級生物,算是有點安慰。平日都愛走路,也盡量走樓梯;現在就是連那離家和電梯的一層樓梯也不想走。我才開始明暸那時媽媽病發晚期,默不作聲用那雙瘦得支撐不了的腿,走上這條短短的樓梯回家,心裏懷着多麼的堅忍。平日在街上總要行得比所有人快,見有些慢半拍的公公婆婆,雖然明白但也有時燥底。現在在街上一拐一拐,被一個又一個我覺得慢吞吞的人超越,深覺自己阻住地球轉。尤其是繁忙時間,世界根本不屬於傷殘人士的!大概很多老人家不出戶,也都有這個想法。在零距離的地鐵車廂中,總是很害怕有人那麼一個不小心,一腳踏上我邁向統一之路的腳骨,屆時再次四分五裂,可是不能一發不可收拾!不好意思,旁邊的小朋友,你可愛的搖擺雙腳,可是構成了顛覆腳板安全罪。我要出動我的維穩銀杖,一打到地如打樁,次次湊效,人人震懾。說起這枝方杖,其實是好心同事見我由昨日在大堂扎馬手捧電腦上網的健兒,一夜間變跛腳七,連忙在後台搵了一枝疑是那一齣表演用剩的銀色木棍乙枝,也就開始合併為身體一部分,為期數週。第二日帶去見醫師,醫師笑呵呵說,呢枝嘢重好力啦!又因木唔好揸手,在上面套了塊布,畀人話「傷腳都要咁靚」,另一好心說可免費提供醫療樣拐杖的人說「係囉,有晒Colour scheme啦」。也有好些人半信半疑半講笑的話係咪道具裝飾。早前看成人死去的原因中,醉酒竟然在頭幾名。當時心諗有冇飲到咁癲,但身手麻麻的我,竟然敢情在夜中環玩小學雞跳樓梯拗柴,才信醉酒的人真可自毀而不自知。受教了,我的小腳板,快啲變靚啲啦。



2013年3月3日星期日

差劣教育




自從幾個外籍朋友學會打麻雀,竟然越打越起勁,每次聚會都誓必個雀局。

對此道興緻勃勃的番邦人士,實在不在少數。每次雀壇一起,初到貴境的門外漢就聚在麻雀檯邊,窺探東南西北四家肅殺的神情,手上一隻隻充滿玄機的符號,構成難以理解的東方世界。當然,麻雀這蘊藏無限智慧道理的遊戲,豈是一時三刻可以明暸?門外漢問題自是一籮籮。

在這堆朋友中,我是打開牌的其中一人,也糊裏糊塗的被芬蘭朋友尊稱為Master,每次有新鮮人打牌,就被推舉出來教授麻雀速成。番邦人要認得咁多隻牌嘅樣,一次過學埋中文數字方向同中發,經已是一大考驗,更深入的計番食法數牌,以至扣牌守牌做大牌,實在無法傳授。所以,每次教打牌,都盡量專心做最有滿足感的食糊,新人曉自己叫上叫碰已經好巴閉,有時也顧不得三七廿一,先行垂簾聽政直接干預,由起手到叫食糊一條龍服務,好等門生好好感受,再容後解釋。講過幾廿次,卻還沒領會一個好方法教打麻雀。

昨日,又一個牌局,又一個新洋人,為了速速教成,忽然想到一個妙法:除了特別牌(東南西北中發白),在筒索萬三者中,剔除小數,留下一個大族。用中文說似乎沒甚大不了,但話變成英語,用字就不經不覺的狠辣起來:Identify the Minorities,Eliminate them 。大家都聽明白,這跟上世紀最惡名昭彰的政權,揚言滅絕低等的種族,何其相似。大概是酒喝多了,反正開了個頭又易明,也就繼續沿用這套邏緝,說些更過分的話:Purify the set,Build a purified nation。摸到一隻不要的牌,Minority,說yuck,minorities。摸到一隻要的牌,Majority,說nice。又有一次要做對對糊,自行推翻一直視為國策的Eliminate the minorities,說我們要建造一個包容各個民族的社會,就如 . . . . . . 中國!你看,藏族、維吾爾族、滿族等等,不是愉快的在一起,建構一個偉大的國家嗎?

對文化身份特別敏感的芬蘭女子,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這比喻不太洽當。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時間想不到更貼切的,何況新手似乎吸收得不錯。芬蘭女子回道,你可以說那些小數的牌冇人陪佢哋玩,不開心,所以要走出去了 — 怎麼情節如斯像她老家的姆明?新手的女友看着男友,捉着我笑說,你看,你對我嘅詩人作家男友做咗啲乜,一口Majority Minority! 身旁的老外,看見眼前十三隻麻雀,竟然自動自覺,琅琅上口的說Identify the minorities,Eliminate them。我和另外幾位打了一會牌的外籍人士面面相覷,一邊驚訝教育的影響力,一邊慨嘆,這真是差劣的教育啊。

有一刻,我竟然心驚起來:我為何會隨口想到這種Eliminate the minorities的解說方法?最不經意的地方,往往最是率真;我不是真的這樣想吧?我是從那裏學到的?我忽然想起,國民教育打散植入各主科的陰濕技巧,避無可避之餘又無色無味,中咗毒都唔知 — 就如眼前這位本來純潔的老外!

下次一定要想個好點的比喻教打牌。當是給個小功課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