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22日星期一

活在當下



日出的陽光終於照進來,膊頭和膝蓋的關節咯咯作響。

晨早的黃金時間,思緒在腦中炆爛。

今日有甚麼俗務瑣事要處理,要開始,要完成。

要繼續。

這種邏輯,可以延伸至今週,今月,今季,一直延伸下去。

但今季計劃表如常欠奉,遑論今年,明年,五年,十年。

一世。

接着想,對呀,怎麼不是先從包含一世的一世想起,然後慢慢地想到十年,五年,今年,今季,今月,今週,今日。

此時此刻。

(此時此刻,我在不務正業)

要抱怨勞碌,就怪自己不懂得宏大的思考。

而且,思考常常中斷。

我試行幻想下年的生活,下幾年的生活。

我會住在哪裏,有怎樣的工作,有怎樣的朋友愛人。過着怎樣的生活。

真好。

然後,我想起今日有甚麼俗務瑣事要處理,要開始,要完成。

要繼續。

頓時生厭。

現代人的活在當下,是被俗務瑣事纏得只能活在當下,無法(剛剛覆了電郵)再想更遙遠的事。

不能像成龍賴成村人。今日站出來的學生,不就是在想更遙遠的事嗎。

可能更遙遠的事,就是現在的事。現在最重要的事。

他們,也是活在當下。


原本沒打算寫這個,但要活在當下。


2014年9月15日星期一

但我沒有辦法啊!




很多很多不為人道的「夢想」是「夢想」,因為它們只會在腦上飄浮,若隱若現,陰雲不散,但就是沒有實現之時,就連開頭也欠奉。但其實大部分「夢想」都是「理想」:夢想是「夢」,因為任憑努力、智慧、財力,甚至世間所有一切,都不可達成,比如,叫觀音大使下凡令周融消失。但很多時候,願望都只是「理想」,是可以憑努力、智慧、財力,或世間其他有形無形的東西來達到。再用回叫觀音大使下凡處決周融一「夢想」,雖然「叫觀音大使」下凡是做不到的,但「令周融消失」是理論上做得到的,要的可能不是努力,而是智慧和更多有形無形的東西,例如團結。當然,就目前情況來看,達成這個「理想」所需之天時地利,還是十劃未有一撇,但它不是「夢想」,而是「理想」。舉個老土的比,從前在天空飛是「夢想」,但原來它是「理想」,有人忽然就做到了。長生不老、時光機,以及很多其他在科幻小來出現的美妙東西看似是「夢想」,也許有朝一日就變成「理想」了。

扯得太遠了。其實想,很多人的「夢想」,其實也只是「理想」,例如有朋友「過歸隱生活」是她的夢想,欠的是決心和勇氣。要數的話,這種例子可以數個沒完沒了。每次聽見,心中都無名火起,因為有欠邏輯。通常,我會「其實你都可以」之類的正面話,以作鼓勵。這裏頭有一半是由衷的 如前述 不由衷的那一半生於知道這些人只是說說,又或是看扁他們不能長出令他們離口口聲聲的「夢想」更近,捨棄令他們離「夢想」更遠的東西。幸好,他們會自圓其令某些明明可以做到的東西,變得遙不可及。「但我沒有辦法啊!」是他們的常用語,也常放到結尾,以表現夢想不能圓之哀慟。

又扯得太遠了。其實,我為着自己在一日有如過山車的心情,親機觀一下自己,驚嘆自己和自己齒冷的人,真要計分別,只在於他們不羞於出口,而自己只是把這種「但我沒有辦法啊!」的心態藏到潛意式的抽櫃裏,卻腐爛得發出惡嗅,假裝過得不錯的面容,連稍為眼利的人都騙不過。所有令人煩燥的人事物,都生於自己的「但我沒有辦法啊!」


但我沒(未)有辦法啊!

2014年9月2日星期二

放過


我和爸爸和弟弟在有點像傢俬店的醫院看媽媽。疲弱的她自己走了去廁所。她在半路蹲下,褲子自己脫下,她大便。但她沒氣力了,她站不起來。她示意叫我幫她。我拿起廁紙,忍着臭味替她擦屁股,擦到像溶掉朱古力的糞便。我有點想嘔。我扶她起來,她像一塊香口膠般,硬是上不了來,很是辛苦。姑娘走過來,迅速的扶了她上牀。姑娘責怪我照顧不周,問我做乜唔直接扶她上牀,而要拖她過去。我為自己的劣拙愧疚。上了牀後,我們和她都忽然知道,她要死了。

我和穿着淡藍色病人衣服的媽媽坐在交通工具上。我們都知道快要永別了,很是傷心,一直哭。我摟着她,她像一道快要脫落的木門。車到了,我回頭看她,她的臉已是啡黑,雙眼深陷,明顯地累得一口氣也出不了,眼神已然沒有不捨,只有茫然,但也是準備繼續坐車上路的樣子。我不忍心,明明要下車,卻也陪她多一程。我們又是傷心又是哭。






媽媽身壯力健的樣子,我硬是記不起;她敗壞悲涼的模樣,總是間中就浮現。為着這種選擇性的記憶,我深感羞愧;為着總是記懷哀傷的事情,我覺得自己有點可悲。

2014年9月1日星期一

晨早喪屍




風光明媚的早上十時上了這輛的士。和司機說了不太難去的地址,他像是聽極不懂。我以不同方法形容,他才慢慢的說怎樣走。我通常相信專業決定,說他話事。但這次我錯了,明顯他選了一條燈位多又常塞的路。

倒後鏡照出他惺鬆的雙眼。我忍不住多望。他也看到我望他,但依舊惺鬆。他招搖地打呵吹,口中用力的吞口水。他身體輕輕左搖右擺,明顯是想藉此保持清醒。

但他在燈位睡着了。後面的車響安,我叫了聲他,他猛然醒來,又到了一個燈位。

他又睡着了。

我保持了早該丟低的禮貌,不安地叫了聲「唔該」。他又起來駕車,繼續兩眼惺鬆,繼續左搖右擺。我想,這可以是一節警訊,後座的乘客罵他,憤而離開,然後司機肇事。

但我的缺點是上了賊船都唔捨得落,心想都走到一半,再轉第二輛好煩。我想罵他,但不知怎的就是罵不出口,好像在等出事似的。我心裏求神拜佛,眼睛睜大,緊盯着司機的雙眼,好像這樣會過些精神給他。

這個時間,路面算是平靜的,天氣也甚好,藍天白雲。但我坐着喪屍的車,感覺是灰暗的,路面好像從未如此危險過。

車好不容易到了,我真想叫他回家休息,但還是叫不出聲。我看着的士遠去,總覺得它在左搖右擺。




我聽着一街到了夜晚十點還是不停的響安,忖想睡着駕車的喪屍是否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