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和久未碰面的中學同學聚餐,永遠樂觀蹦蹦跳的女生要結婚了。請柬上的卡通牛和雞,與租樓買樓抽居屋等話題並存。同檯的另外兩位先生 — 有太太的先生 — 以過來人身份,討論擺酒婆媳相處買樓租樓生仔投資等一干議題。我趣味溢然,皆因此類知識近乎零,也插不上嘴,就像小朋友聽見十來歲的小伙子講打飛機和M到一樣,可以有乜感覺?毛都未生啊(遑論生齊未!)。我們特意選了中學時代常去的餐廳,看着大家滋味的吸似乎如昔的忌廉朱古力,我望望大家的臉,只要他們穿回校服,還不是中五時的樣子!怎麼一下子從溫書走堂補習,變成結婚生仔買樓?
另一個良久不見,較為疏遠,因工作再見的中學同學。只是說了幾句開場白,他就突然長嘆,說起大道理來:中學同學畢業後,各人經歷的事,太多太不同,大家越走越遠,好難溝通。我錯愕不在他有此想法,而在於他一碰面就已攤出此感概。杯中的熱奶茶,面頭泛起漣漪,像是通往別個時光的隧道。面前這位老同學,往日的自恃流露,人倒是舒懷了。
也有這個小妮子,說年紀越大,越來越介意別人問起年齡。問題不在於年齡本身,而是在於人人關注之上。我說:「畀人知廿九歲都冇乜大不了。」在我未說出「都冇乜大不了」之前,她已急於「殊」我,「咁大聲,係人都知我廿九歲喇!」只懂笑,也沒有想過原來真有人如此介意透露年齡。又談起感情事,小妮子對個男孩有意思,但流於痕癢難當的曖昧中。我說:「主動出擊,追番佢轉頭囉咁。」在我未說出「囉咁」之前,她已急於「殊」我,「 咁大聲,係人都知我要倒追人喇!」又是笑,也沒想過原來真有人如此介意倒追人。這樣的廿九歲,總覺得是在扮大人,其實青春得要命。
也有這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璧人,近月更進一步,相宿相棲,只欠兩家渴求的共偕連理,二人卻不太情願,「『先生』和『太太』的稱謂,即使真結了婚也不會用,總覺得不是這回事!」正如大部分稱呼一樣,一套上就代表一斤重的期許和責任。往日外表沉靜的男生,是夜特別多話,有的感慨萬千,甚至可說是慷慨激昂。一輪對此刻迷惘的反思,一輪對未來未明的困惑,是跳不出不太滿足也不太壞,不過不失的現況 — 跟大部分人的狀態一樣 — 要扯其他人落水嗎 — 其實可能只是我。感受當然深切,卻也因為深切,所以無從應對 — 越來越多事情如此。說了些連自己也不知該不該信(也不知信不信)的正面看法(就如宗教一樣!),「每人總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只要努力又相信,就可做到」,算是一點互相支持勉勵(還不是宗教!)。
也有此名幸福大滿貫的男子,之前每隔一會見他都有新的計劃、想法 — 全然不同的計劃、想法,變化之快之廣,着實叫人捉摸不定。近幾次見他,自從把了個妹後,對未來的路線,甚麼時候到那裏,甚麼時候要到甚麼地步,立即清晰明確。果然有個重心(不一定是妹子),人也定了。看着他談和妹子的事,尤如韓劇中的情節,再看二人照片,只是想:連劇照都有埋!當然知道是真,但因為真得咁假,才更叫人相信人生是美好的!
也有這樣的一個人,快將廿九歲,只有躊躕,志卻未滿;徒得空想,手卻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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