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8日星期三

寫真集



一有動靜就給人拍下的感覺,也真夠奇怪。

所謂「動靜」,就是你坐一坐同貓玩,吃一吃新奇小食,或只是張開嘴打呵吹,所有理應無關痛癢的時刻,都變成一炮炮煙花,獲得前所未有的注視,而鏡頭裏也閃出年初二維港兩旁人羣的嘩嘩聲。

對習慣隱密的人來說,此等與凝望小寶寶和動物一致的目光,令人尷尬之餘,也多了分懷疑。當然,你知那絕無惡意,但就是禁不住想,到底有乜咁好影呢我,你影咁多張我攤屍嘅相有乜謂?如果另加缺乏自信,模特兒式的拍攝,就真會惹「你做乜要我出醜」的猜想 — 當然,你知那絕無惡意。

尤其是,別人看來珍而重之,一一細看照片時,你看到的全是一幅幅自己不願意面對的大特寫,快要擰頭急着刪除時,左一句讚右一下笑同時出現,說的同樣是這幅自己不願意面對的大特寫,你不好意思,吞下那輕輕的不滿 — 每睇幾張吞一下喎。

當然,歸疚攝影技術「過分」發達,可能較容易接受。君不見各大商場就算擺狗屎垃圾,都有一大班人排住隊影相,還要細細研究點影舊狗屎垃圾先靚才罷就?雖說缺乏自信,但要自貶至狗屎垃圾,又似乎太病態。此路不通,折返。

可能是國王新衣!用奉承培養與現實相隔大西洋的自信,繼而在澎脹到不能再脹時,一舉揭破,來個萬劫不復。事實上,這真是道迷湯。不太願意面對的尊容多看了,也慢慢習以為常;有時,你也對自己的玉照審評一番。都說洗腦魔力大,你看北韓真為金正日流淚的(部分)朝鮮人啊。

「到底有乜咁好影呢我」這道謎,腦筋左轉右轉解不開,一沖自己影的照片倒就明了。





乜筒菲林係要來幫你出寫真集?

2011年12月19日星期一

冬至









街冷如常

被暖如常



春秋輪替

如常



每年

入夏

換裝

無可避免








但我好像找到異數奇葩

2011年12月14日星期三

這枝針

福氣來自心境 — 李怡

鵑鵑原在美國工作,待遇很好,單身,生活舒適。早前她住在臺灣的母親罹患腦瘤,開刀後復原得很慢。鵑鵑立刻請調回臺,找了間屋,把母親接到身邊就近照顧。
鵑鵑不是家中的獨生女,上有大姐,下有弟弟,但是只有她放棄原本的生活,承擔服侍母親的責任。她大姐偶爾給她一筆錢,此外很少露面,好像出點錢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母親推給妹妹。
鵑鵑在台灣的好朋友看不過去,提醒她要找大姐和弟弟談清楚母親的事。
鵑鵑優雅從容,靜靜的說:「照顧媽媽是我的福氣。」原本為她打抱不平的朋友,聽她這麼說,頓時沉默起來。難怪她從不抱怨,自認享有「福氣」的人,怎麼會向人訴苦呢?
她耐心幫助母親復健。在她細心打點下,病情不大樂觀的母親,身體竟一天天好起來,母親想要康復的意願也啟動了,常常願意到屋外走走。
原本令人覺得沉重的擔子,因為鵑鵑懂得惜福,居然化作豐盛的禮物。
現在鵑鵑成了朋友圈中的強心劑,每當她們遇到困難,或者受了委屈,習慣性的退縮、放棄、抱怨或指責別人時,總會想起她的話。
朋友群中,開始流行一種句型:「能多做一點是我的福氣。」「孩子不聽話,耐着性子引導他是我的福氣。」「擠公車沒位子坐是我的福氣。」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們多少帶點自我解嘲的意味,有時也是開玩笑。但不知不覺中,她們看待周遭人事物的態度有了明顯變化,原來好福氣也是會傳染的。
操勞,多做,可以是負擔,也可以是福氣。覺得是負擔就會抱怨,覺得是福氣就會是享受。這是台灣作家余蒨如寫的故事。

(十二月十三日蘋果日報副刊「名采」:http://hk.apple.nextmedia.com/template/apple_sub/art_main.php?&iss_id=20111213&sec_id=12187389&art_id=15886328&cat_id=6816284&coln_id=6781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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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得我眼水直流。

2011年12月7日星期三

2011年12月5日星期一

認罪


過馬路,紅燈。無車,過。

半路,見兩警。退不得,續行。

警察截,我詫異。

謂,紅燈過路,何辯。

無語。

記身份證,不爽,西面。

續說,發票將寄,罰款。

大怒。咆吼道,咩—話—?罰幾銀?

回曰,未知,等上庭。

狂怒,疾走。心忖,為何偏偏是我?

未幾,同一警竟再致電,問九問七。

再怒吼,咪講過你(條粉腸)聽?

警曰,要確保電話為真。

週後,發票到,召上庭,亦憤亦惘。

一直無視,伴誡,不上庭,將通緝。

大驚,嘆,乜玩到咁Q大鑊?

就範,悔過,行書。

罰款。



謹記。

















過馬路,紅燈。無車,過。



*事發喪母三小時後

2011年12月1日星期四

廿七、瑞士糖、腰果、直接跳




(一)以前不喜生辰,總覺得是件煩心事。沒人慶祝,固然不快;有人慶祝,卻又無「生日快樂」的大喜之感,結果又生另一種不快。當然與可愛的親友無關 — 可能只如大和民族西征法蘭西巴黎,一直幻想的精緻之城,原來有點髒又有點不近人情,繼而得上抑鬱症般自作多情。「生日快樂」這老生常談,是以從未兌現。

也竟沒如想像中般,越大越能拋開俗世想法,視生日如無物;剛好相反,不論生日新年或清明,所有節日都越大越珍惜。一是終於醒覺這些日子,都有比表面慶祝有更深遠的意義;二是好等自己辨得節氣,知道何時該做何事。

生日至少令我想:咁快過咗一年喇?


(二)今年生日,在家竟覺自己像個BB(是「BB」!)。

爸在生日前一晚,忽然手執過年用剩的麥當勞利是封,隨意塞了兩百,趕忙着我接過。欲拒,曰,都咁大個人,唔須要封啦。爸冇理,照推,只好還迎。利利是是 — 我心想。

真正的神經刀是弟。生日後回家,但見檯頭有一雪白打印紙,上款是左上方的「哥哥:」;中間是十世冇見,但一看就知的弟弟畫作:大頭細身可愛人像乘二 — 畫風跟小時候一模一樣!那是一大眼男同一眼女一手拖一手,另一手手執汽球各一;下款為弟及其女友的英文名字,另加小弟生日日子。最厲害的是,每個汽球上,都放上一粒紅色瑞士糖 — 是我愛吃的糖!

當然甜,甚至甜到作嘔;但真想不到行年廿七,先會收到此等率真的生日乙張!而且,這是行年廿四的弟弟出品!唔係當我係BB就假!

成件事嘅一點甜,被過量的怪異覆蓋。未至於對人體有害,但得當心異變。

素來無視節日的葉門,都唔知食錯咗啲乜,攪到家中溫情滿屋。


(三) 如果弟當我是娃,那此腰果就當我是細路。

收到一張粉藍色迷幻底的手製生日卡,外繪一棵落葉飄飄的大樹,葉子飄至通心「俊」字;內畫通心「CHUN」字,「生日快樂」四字通心如樓梯往下順排,另有「ALL IS WELL」字款,及嬌坐蕃茄少女貼紙。下款如水、如月、如玉佩 — 但還是當是腰果吧,好像較可愛。

雖然不知腰果是何人,但還是多謝。細路俊上。

(此真為截稿前突發消息,剛想登時就見此卡)


(四) 如常地打開鬼佬雜誌過日晨,掠過間中一看的星座運程。

從來不覺運程得十二種,所以看也只為格調引文略比同類過癮。若是遇着啱聽,也不管對錯,就當是求得好籤,直記心頭,總比記着難聽話好。

不週,生日週的此一小段,入肺入心坎之深深處,入到近龍門棄守的打假波狀:

Sagittarius (Nov 22-Dec 21): “It is a tremendous act of violence to begin anything,” said Sagittarian poet Rainer Maria Rilke. “I am not able to begin. I simply skip what should be the beginning.” I urge you to consider trying that approach yourself, Sagittarius. Instead of worrying about how to launch your rebirth, maybe you should just dive into the middle of the new life you want for yourself. Avoid stewing interminably in the frustrating mysteries of the primal chaos so you can leap into the fun in full swing.

我把此小段剪下來,貼在電腦頂,暫當經文信奉,時時念頌。

向前衝吧,廿七歲。


(五)今年過了個有生以來最適意的生辰。

願來年有風有雨都唔曉驚。

2011年11月25日星期五

遊港



我決定到香港走一躺。
從來沒想過會遊此城,只是陰差陽錯,又有遊伴,也就出發。
早聞香港人多地少。要有個瓦遮頭,也真沒想像中容易。
臨急臨忙,終於找到間旅館。我提着最為基本簡便的行裝,走在像半為遊客而設的繁華街道上。人果真多,行得五步一停,拿着原先不太重的東西,也漸覺難受,人就暴躁起來。
旅館身藏於一座看似不屬本地人住的大廈內,真像個迷宮,也有點暗。說是有點暗,只是相對這裏,街上實在光得像中午!真不枉此城獲封為東方之珠。又坐電梯又行樓梯,轉了九曲十四彎,怎麼都像原地踏步?總覺得如《心慌慌》般,四處都藏着切頭落毒的機關,只有大廈內的土著知曉如何避險。
怎麼霸了大廈一層的一個小單位,就稱得上做旅館?為何這家旅館,小得像個黑市工的避難所?可是,這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旅館的職員說的是粵語,我不甚明白,又礙於人生路不熟,入住事宜,均由本地人冾商,我只需唯諾就成。
香港果然是個國際之都。旅館的職員,英文懂點,北京話又懂點;而且也好客熱情,看着我不會說粵語,也特地攀談。
終於進房休息 — 累死我了!牀、電視、廁所和花灑均在,只是牀上的被像個卧地的捱餓小孩,又短又薄;電視的聲畫都加了特效,想看的台偏不讓你看;花灑玩情緒,忽冷忽熱。也沒有食水,需自備。
都不打緊,重點是,重點是,重點是,重點是休息。否則,又怎能養精蓄銳?
我已慢慢摸熟此旅遊旺地了。下次你們要到香港投宿,大可問我這香港通。

2011年11月12日星期六

這不是傳教的時候



母親的葬禮,實在有點荒誕。

話說,家母進入人生的最後階段,以醫院為家。一直拜神上香,見鬼驚鬼的她,受弟弟的教友親臨牀前感召,信起耶和華來。記不起初聽作何反應,大概是「有冇搞錯」和「有都冇壞」之間。問起家母此事,她又如常的吱吾以對,只好作罷。這吱吾以對,其實不單因她口齒不清而生,也因她從不肯透露私事,而她私事的定義,又近乎所有事。

有次,醫護人員又要問媽一堆問題,以茲治療,其中一條為宗教信仰。不知媽是否見我在,她遲疑了一下,說,冇。

所以,母親的宗教信仰,就成了死後的一道謎。



母親在清晨離開,一眾親人力睜睡眼淚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喪禮該做中式,還是依歸耶和華(當時想,老一輩人特別實際)。二姨媽先一句,乜唔係信咗教咩;大姨媽就說,先把大門香爐蓋以白紙,再擲日,實行來個中「基」合璧。一如以往,對家事無甚主見,任由擺佈的家父,都一一依從。

然後,數日後,正值事忙,家父說,喪禮嘅事,有個牧師幫我地搞。

無暇親自打理,也不欲追查母親的宗教信仰,只好煮到埋來照食。顯而易見,爸爸也是一派懶理,有人一條龍送上門,又豈有拒卻之理?問喪何處治。父答,紅磡世界 — 乜唔係中式到唔中式嘅咩?不過,同上,也不便多理。



這兩日的喪禮,我看見透徹的中西合壁。

靈堂是平常中式的簡潔白磚,有點像凍房。母親放在正中的照片,因像素不足而頗矇。以她生前的作風,相中的她笑得可用燦爛形容!門前用作記錄唁賻的簡冊,一個個放入一元、白紙巾和糖的白色小信封,以及相片前的花圈,亦寫上了爸、弟和我的名字,亦已妥當。

然後,細心一看,頂頭綠底黃字白邊的絨毛牌匾,寫的是由右至左的「主懷安息」;左右的對聯,分別是「復活在我生命在我」和「信我的人也必復活」;弟弟花圈上的字句,是類近「早登天國」的字句(下款是「泣挽」);白色的回禮小信封上,有個十字架,後面有段聖經經文;意義重大的十架,當然亦在媽的照片前出現。媽媽遺體上,蓋上一塊白色絹布,上有中式圓形福字圖案,正中央縫了一大個金色十字架。

心想,這真是「環球宗教,地方智慧」呀。妙。



儀式開始。在唱過詩歌,讀過禱文後,牧師開始短講。

他曰:鑽銘姊妹自患病之後,教友成日都為佢祈禱,又唱詩歌。到最後個段日子,教友嘅弟兄姊妹都走去探佢,嚮身邊祈禱、讀經、唱詩。終於,嚮六月三十號,鑽銘姊妹受到神嘅感召,堅定咁信奉耶穌基督,相信自己可以得到永生。我地教友送咗一串五色珠畀佢做禮物,呢串珠代表咗基督教嘅(略)。雖然鑽銘姊妹不幸離世,會帶畀家人痛苦,好似我細個個陣,每次婆婆患病,我都祈禱,希望佢冇事,但到佢真係要離開個陣,我就諗都唔係一件壞事,因為鑽銘姊妹嚮六月三十號決志,可以脫離苦難,回到耶和華嘅懷抱。鑽銘姊妹過身,可能為家人親屬帶來痛苦,但咁亦傳播咗基督嘅愛,令鑽銘姊妹有機會認識基督。接住落嚟,我地一齊唱鑽銘姊妹生前聽得最多嘅一首詩歌 —

當時,我首個反應是:這不是傳教的時候。

我憎惡這段短講。

這不是合符事實與否問題,也不是邏輯的問題,甚至不是宗教信仰的問題。

只是,我求你,這不是傳教的時候。



餘下的時間,我並未一同唸經唱詩,但驚訝毫不知情,操客語的叔叔和親友,都牙牙學語,歌頌基督的恩典。這借家母傳教之舉,竟然奏效。基督的愛,終於散到廣東東莞長龍鎮的地主去了。

請別誤會:我跟牧師教談過,信他真心傳教(「太」真心?);一眾弟弟的教友,肯抽空為素未某面的家母唱詩,亦屬大善。其中一位,甚至寫了封電子短箋,給從未交談,一副嗅臉的我,着我節哀云云。我也覺得,若一個人深信基督教好,咁佢用盡每一個機會,傳畀所有人,又何罪之有?

我不知錯出在何處。不過,抱歉,我真認為這不是傳教的時候。



結果,我固意出神,直望母親的照片。正當為唱頌而亂矯音調的經文,以不太動聽的和聲響遍於室時,我像忽然看到,昔日那細小而穩健的母親,身穿她心愛的紫紅色襯衫,就這樣站在正中央,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看着大家為她唱歌,就那麼一次。







淚大概延到此刻才懂得下。

2011年11月8日星期二

留白



我把這最多事的十月留白。

那看來是逼不得已,但又似乎是某一個我的居心。

如是者,十月變成一堆亂碼,只能從碼中清晰指出事情頻頻,一細看卻毫無頭緒,以為自己又記錯;要組織起來,難道不下於解開金田一少年事件簿裏的謎團。

亂碼就此在電腦的某一角落。當你早已大概忘記它,以為一切運作如常,這組亂碼暗暗施了些手腳,阻塞任督二脈;亂成了常態,無聲無色,不以為意,像組遭篡改的基因。

當程式出錯時,你就想起,呀,是這一組亂碼。

這個程式錯誤。

最錯最錯的,該是這不穩的時間系統。可能是日曆的錯 — 那怎會是不出一月的事?中間的時間,我是如何渡過的?

但我把十月留白。

不能再寫了。






留白。

2011年9月26日星期一

回覆:近來好嗎?(一)



我沒想過,如斯簡單的四個字,想了兩日,回應還是不易。只好試試頂硬上,看看能否答得真誠精準。



就如歷史上的功過,當事情都變成「歷史」時,才能有更客觀的結論。近日的生活,要概括總結,實在都難 — 這真是段每刻都感受不同的日子啊。 變化之快,不禁令我覺得是種心理病。每次依舊在朋友前嘻哈作樂時,無花無假之餘,其實既罪疚,又驚訝 — 為何自己還笑得出?那是人人推崇的「堅強」和「樂天」,是以此包裝的「自私」和「冷漠」,還是可得大多數人同情的「自我麻醉」?自己都攪不清自己。若然說是樣樣都有,就只會越來越不理解此時此刻的狀態。

對我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混沌。

有時,我會試圖把看着母親慢慢離世,變成正面的事。我需要做的,只是放下該死的情感,把鏡頭拉遠,拉得越遠越好。然後,我得出各種令人紓懷的豁達結論:所有社工都讚好的「你盡力陪到最後,已屬大孝」;理性務實的「有阿爸、細佬、兩個姨媽同個阿姨一齊睇住,已經好過其他人多多聲」和「做住散工湊,已經舒服好多啦」;帶點宗教或哲學意味的「活得苦,不如早點死」、「父母終歸一死,這來得不算特別早」,和「萬事皆由己起」。然後,我覺得自己思路能夠如此正面,真了不起,是個偉人,而且並未將自己千錘百鍊的事跡廣揚,很謙虛,誠然值得世人歌頌!

下一刻,我知道,正正因為我這樣想,我只是另一條自以為是的可憐蟲。

自我陶醉的冷漠精。

以親人的悲劇來自怨自艾。

所以,我又把焦點迅速重新拉近,專注在眼前這個病人身上。不知怎的,我總是無法聯想這枯萎的軀殼,就是二十多年來供書教學,洗衫煮飯,我卻一直覺得很麻煩的女人。 她從會行會走,會叫會罵,到現在只能卧牀,口也張不開,身體像漏了氣的盤栽,我怎麼想不起那過程?到我憶起種種舊日子,那些只有現在才醒覺那是老好日子的時光,心口就痛。

此痛告訴我:思路錯誤,請回頭。

不知何故,我自責記不起這過程,縱然若要追溯,我的電腦內,早就儲好這遺漏了的演變。我的心思由還存在,快消失的實體,移至這些同樣不能改變,只能聽的片段。聽着,我又不解起來:我不明白為何我要這樣做。有時,我覺得自己殘忍。

又有時,除了母親外,我討厭其他親人。我還看得出大家都大概為媽好,但就總覺得他們的決定,並非以媽為上。我特別憎惡甲為那數千元,不願跟媽轉間院舍;亦痛恨乙愛理不理,探都懶的態度。

然後,我覺得自己能夠繼續悉心照料,真了不起,是最慈孝的兒女,而且並未將自己千錘百鍊的事跡廣揚,很謙虛,誠然值得世人歌頌!

下一刻,我知道,正正因為我這樣想,我只是另一條自以為是的可憐蟲。

以親人的悲慘來自怨自艾。

剛剛相反,若果係咁巴閉,做乜唔送返屋企,等佢臨老都死在異處?點解唔抽多啲時間來照顧佢?點解繼續安排各式靜動節目?

我這個岳不群。

甚至,有時,我覺得每日都要探她,生活給打亂了。我覺得因為她,情緒上不無困擾。我覺得自己各方面都縛手縛腳,不得放任盡情。看見她在為只有她明白的劇痛流淚,我真想立即離開。問她有何可做,她就只能大呼好痛。呆看,像看恐怖片,懲罰自己。我覺得我要平衡, 要放鬆,不能只因此事而活。

間中,我想她離世,對大家其實不無好處。

下一刻,我為自己這樣想深感羞愧。

可是,我還是繼續聽這些片段,還是在她面前嘻皮笑臉,還是吃喝玩樂,還是不斷偷懶。

我還是充斥着矛盾的想法,像相互排斥的細胞打仗,內戰,連綿不斷。



像癌症。

2011年9月21日星期三

太靚



很久沒進戲院看戲,昨日特地跟朋友約了看久仰大名的《翩娜》。

香港的中文水平其實真唔差,簡單一個「翩」字和「娜」字,藝術家的外型、神韻、絕藝,均以兩字精巧呈現,未見其人,先聽其名,已知是出塵女子,說是度身訂造都信!好過內地的《皮娜·鲍什》多多聲。

大家都說好看,倒慣常的打個八折,連預告片和簡介都冇睇,就拎住副立體眼鏡睇翩娜一個個門徒的舞蹈斷章。實不相瞞,對舞蹈認識近乎零,現場看的「藝術」舞蹈表演不多於五次,大部份都不幸以「恕未懂欣賞」作結,翩娜姐(香港傳媒將外國名人本土化的示範)的劇目半齣都未看過。但螢幕上輕輕彈出來的舞蹈員,在風沙水石中,做着看來簡單不過的動作,卻又脫俗;做着看來怪異的動作,卻又自然不過 — 總之是那麼的好看!看着這些舞蹈,就像吃過一件件小巧細琢的甜品,也不太甜,一口吃完,卻又留香。美輪美奐的一百分鍾,飛快的閃過。

之後細想,戲內不少動作如全體舞蹈員邊走邊做的春夏秋冬手語,其實稍一不慎,大有機會騎呢萬分。那排了柱陣,渺無人煙的山峰頂,一群裝容整齊的舞蹈員,默不作聲,面帶微笑慢慢的行,緩緩做出意味四季的動作。他們就這樣不停重覆,卻絲毫不覺機械化或沉悶,只懂專注凝望,語塞的暗讚 — 太過漂亮!而且,現在想,這可算是西西弗斯傳說的婉愉詮釋 — 無終無止和生生不息是同根,怎看不都觀乎內心?雖然好誇張,但看後確切感到何謂恆常和自然,掛在嘴邊還不及他們一行人笑住扮凍實在!我暫時只能總結這為「真正」的「藝術」。

補多一句可以嗎?我是老派人,一諗起立體電影,就剩係覺得啲人為立體而立體,到最後想正正經經講個古仔都講唔到。但《翩娜》的立體效果,真為原先精心佈局的前中後景,再添幾分瑰麗。我相信這是科技用得其所的示範。

再補多一句可以嗎?昨晚歸家,立即上網找回片內舞蹈員在山頭做春夏秋冬的片段,然後每不出一小時就想重看,真上癮!今晨,直有史無前例的想法 — 入戲院多看一次!

好啦,我還未迷到懵。我知套戲冇乜講到翩娜其實係點,有都係片面地當神拜(「她不用睜眼,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像在我們裏面,我們都是她的一部份」)。我明白那是致敬片,卻不其然想那更像翩娜的作品集雞精版,連多花唇舌講創作都欠奉。

不過,都係個句:太 — 靚 — 啦!

靚,真係大晒。

(夠鐘睇《翩娜》中的舞蹈員做春夏秋冬手勢啦,好嘢)

2011年9月4日星期日

中秋到



中秋節為個人較為重視的節日:中秋是無公眾假期兩個月後的甘露;中秋是不熱不冷的時分;中秋有古樸的團圓之意 — 多好!為此,近幾年中秋前夕,都在想可做什麼,該做什麼,才不愧對佳節。

八月下旬某日,醫院走廊天花掛了兩行傳統燈籠,都是很中國的鮮粉紅、猛黃、厲綠,卻還是覺得疏落,甚至帶點諷刺:住得院,賞月無從,恁節日氣氛再濃,也攻不入醫院吧。

是我口臭。在早前的拙文《俄羅斯輪盤》中,說過七號牀履歷欠佳,已有病人二三在此牀斷魂後,七號牀換了位眼神炯炯,皮膚黝黑的女子。探病的是她白髮的媽媽,該屬後生。若她脫下病人服,「病」這字是怎也扯不上關係的。之後,我嗟愍她面色神態融入此病房之急;昨日,但見她雙眼反白,膚色枯黃,口中發出奇妙微弱的聲音,旁邊的親人都不願離開;今日再來,七號牀又易角了。我看着最新的七號病人,感到房內彌漫着種莫明的默契 — 別問,別說,人人皆知 — 媽這老住客,當然識此文化。她那平常模樣大概遮着恐懼。

坦白說,因為種種原因,帶媽出院歸家的想法,早已消磨 — 家人照顧不及住院好,請專業看護又在能力範圍以外;當初大力鼓吹此主意的我,終於回到很多人為無力感砌詞,我最討厭的兩個字 — 「現實」 — 「現實」不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嗎?最終又不是只能怪自己。本能地無理反對任何變化的媽,最初從不提出院,不知是否因我多講了,也每日一問,問何時出院。每聽她講次出院,因無魄力改變而編織的淒楚「現實」,就緩緩擠壓我心口,重量不斷加大。最後,我的想法跟一直不齒的爸一模一樣:拖吧。現在回想,爸真是薑越老越辣,跟現實更近。

到此地步,所謂為媽做的事,真分不清是為她做還是為自己做。例如,我希望帶媽回家渡中秋,就那麼兩晚 — 大概不告訴她,她也不知中秋過了;就算知,也只是在較熟識的地方,躺張較熟識的牀;還是不能走動,還是在尿片上大小二便。每次她回家,我思緒都繃緊,神經都緊張,好像她每刻都要我候命,隨時都有意外發生般。雖則如此,我還是會接她出院。大概,令我貼近我理想中的「現實」那麼一點。

昨日在懷舊的餅點,看見袖珍裝月餅,逐連同早已殆存的動物形蛋黃餅(連正名都唔記得!)一併買下。今日一同上貢,媽睜大因過瘦而比例過大的大眼睛,發出還可意會到是「月 — 餅」的音節。她小口小口的嚼,發出還可意會到是「好 — 吃」的音節。護士看見,用跟豆丁說話的聲音,逗趣說「有月餅食喎」。奇怪地,這是我到醫院兩月,確切感到悲涼的其中一刻。

我想她吃月餅,我想她賞月,我想她玩燈籠,我想她玩盡中秋的習俗 — 我不知道。

(一寫完準備上載,竟在面書看見一篇相關的文章: http://larvalsubjects.wordpress.com/2011/09/01/the-place-of-the-real-and-the-vocation-of-the-artist-philosopher-and-theorist/ — 真有意思。)

2011年8月29日星期一

飯成

踏入二千有十一年,終於體會無住家飯吃之苦。餐餐出街食,要不油不炸不味精,甚難;而且,留家工作,食極不出對咗廿七年嘅個幾間,唔悶有鬼!
既然又悶又無益,扚起心肝半自學講咗成年,諗咗五年嘅煮—飯—!熟知我的朋友皆知,小弟最弱一環(之一)為家頭細務,大可評為垃圾級別。告之朋友一二這新手藝,均竊笑驚訝,均云「好難想像喎」—我都想像唔到—兩週前的我道。

雖然講起來好似好巴閉,實情都不過是煲糙米白米,炒菜芯或生菜,以及蒸上週在塔門買的靚馬友。尚若你知此子之前連飯煲都唔曉用,就明何解煮飯一事,實為小弟有生以來的大創舉!
白飯有,柴米油鹽有,馬友有,糙米也只是在城市至勁之流,買食住健康迷思的糙米一包;所以,每次煮飯,就是到附近的藏在北河街市政局大廈的街市,買菜半斤至一斤。
間中會到這大廈的頂樓食麵,但街市也是只是學煮飯後才踏足的新大陸。雖然每次結果都是買點整都(大概)擺得落口嘅菜芯生菜,但還是會認真逛完為數不多的菜檔。我當然未達望吓就知菜有幾靚的師奶神境界,但不看看,又好像對不起自己這唯一食客。大概有些靚姐靚仔(街市術話,解女同男)較有心思,菜上生露珠外,還有棧黃燈令菜更翠綠,吃下去卻又未覺不同凡響。說到底,我都係亂買,不過一定會買寫住係新界菜嘅菜。後來,見有檔靚姐好似多人買,也就跟風。阿姐人好,笑了笑,每次買菜,都塞了我還未有智慧用得着的蔥一棵。

既然咁高興,不如用簡易的方法表達:

葉問:煮飯畀自己食,最難係邊?
葉答:一定是準備蒸鹹魚和炒菜的薑和蒜:皮削極都唔清,成日都預得太多,雖然都無傷大雅,但好唔專業,而且一搞搞成十分鐘,好悶蛋囉。
葉問:最開心嘅時刻呢?
葉答:炒菜個陣,啲菜沙沙聲,又油又薑又蒜頭,再拎起個鑊剷舞來舞去,有得到烹飪真諦之感!另外,飯煲好後,打開飯煲時的香味,令我覺得好有成功感。
葉問:最辛苦呢?
葉答:嘩,原來煮嘢食真係好熱好熱,到煮好個陣食飯時,個身係臭架!不過冬天應該會好啲。啊,而且要花好多時間,咁簡單嘅單人餐,由買餸、煮餸、食飯到洗碗,要兩個鐘呀真係 —



我一個靜靜對着電腦,吞下不過不失的便飯,發現住家飯還是電視撈來吃好。扭開久久未主動收看的無線,看見午間重播的《尋秦記》。觀嫪毐和呂不韋鬥智鬥力,飯好像可口了。
忽然抽離,想,何時變成獨自在家吃自己煮的飯?這不是兩週前才開始嗎?怎麼好像很遠古。
《尋秦記》播完,比印象中好看,郭峰真是我最愛的電視劇演員。可是,我深信,追看電視劇的時代已經不復再。在家看電視劇送飯的日子,以劣質的淡入交替。細心看的話,不難找到痕跡。幸好,劇情推陳出新,過去的瑕疵,也同樣以劣質的慢鏡淡出。

我原先並非想這樣寫的。但寫着寫着,一頓自己煮的午飯晚飯,構造遠比想像中複雜。

2011年8月23日星期二

俄羅斯輪盤

媽住的是公家療養院,一間房有八張病牀,八個櫃,八個病人。家母是二號牀病人。

來得這裏,就真可用上個「住」字。入院者均病重,留院時間比在家多。媽住了兩個月,就只出院四日回家「渡假」。

因為身體欠佳,幾乎所有病人都長期卧牀,清醒的亦活動不便,就躺着。日日都到醫院,也就慢慢認得和媽同房的病人。

斜對面的六號牀,比我媽更早入伙。雖然不能走動,看來卻最有精神 — 最多話說,常叫人幫她呢樣幫她個樣,又會叫呢度痛個度唔舒服。也許她叫起來,有點八婆的奉旨,又帶點吹佢唔脹的精靈,還有深厚的面皮,所以時不時惹病人家屬和護士調侃,倒令閧堂大笑,是個出色的丑角。

隔兩張牀的八號,是另一名久居者。一進病房,無人能不好奇偷望一下。我到現時還尚未探知,她那把閃亮的烏髮屬真屬假,也不知是誰替她每日化好個介乎林黛和粵劇小生間的粉紅妝容。她常拉起牀簾,形成個小閏房。話不多,也不常有人來探她。搽了唇膏的嘴,經常似笑非笑的呈個肝紅彎月。一開口講話時,聲音沙啞而端正,像殘片中的旦角。她的身段和這病房,嚴然是藝術性的錯配。

在媽左右的一號和三號,都有看來有心肝的家人。一號的丈夫,每日都買來豐富的午餐晚餐,又做各式伸展運動。三號的孫女,跟婆婆講話,一口動聽的潮洲話,間中就見她禁不住哭。媽偷偷地跟我說,隔離病牀哭哭啼啼。一副想笑人然後覺得自己叻嘅樣。

說真的,其他病牀的病人,我無太大印象。對面的七號牀,印象中是個特別不幸的位置。兩個月來,好像就有兩三個人卧在七號牀走了。旁邊的一號病牀似乎亦叮噹馬頭。三號四號嘛,倒有一兩個出了院,只是未知去向。

每次有人離開,媽就會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每次都愕了愕。這些看來還未過期的生命,要壞掉真只消一刻。而其實,這些生命來得這裏,就意味將近過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 這是個俄羅斯輪盤。平靜融洽的房間,一直隱隱滲着淡淡的不安。

2011年8月15日星期一

我恨



好久沒試過這麼恨一個人了。

每當憎恨壓惡萌生時,我都會企圖客觀的換個立場,停一停,想一想。大多時,我都能想到一堆可撲熄怨氣的理由。這次我想到的,包括是他一直以來的疏離,他看來繁重的工作,他不知如何入手幫忙,我的霸道 . . . . . . 更戲劇性的,可能他其實比誰都更傷心,他只在壓制自己,不等澎拜的悲情爆發。
啊,多麼自恃孤傲的一個人呀 — 假如當真。
世事告訴我,不斷轉換立場思考,就如內定的畫鬼腳,總會落得「各有各苦,大事化小」的化境。而理解跟實踐,又從來都是兩回事。
所以,我容許自己跟從眼見之實、心感之想行事。

我看到的是漠不關心。

母親回家的第一日,她入睡後尚未見其蹤。母親起居,家頭細務,一律視若無睹。第二日,母親躺在下格牀,因身體根本不能動,問我一直睡在上方的他在否。下午兩三時起牀後,從未看一直在房的母親,大概電腦世界才是正室。臨入院的晚飯,為唯一共同進行的活動,一食完就急換衫出外,如常。
在他出門前,媽以慢得要人人屏息的速度,咬字不清得要用腦猜字的說:唔好去咁夜。這句「唔好去咁夜」,該是二人在這兩日共聚一室的第一句交談 — 呀,倘若答案是一聲「哦」,那請問算是「交談」嗎?我真沒頭緒。

怨人不忘責己。好,我問你,為何你不出聲?答,我有試過,但可能我語氣差,脾氣又臭,就鬧走了幫手 — 喂,到我反撲啦喎,乜咁撚大個人仲要人提嘅咩?乜阿媽得咁小屋企人啫咩?乜陪吓佢冇向電腦遊戲度困咗幾多個玩家咁重要咩?

再鬧落去,就太似嚮猩加寫同學甲乙丙點樣一齊杯葛自己咁弱智。

好,暫且結案陳詞:我該坐下來跟他談,但我真係無力。臨時方案為:就當冇呢個人。初行,出奇地有點痛苦,但我知我可以。

2011年8月12日星期五

安歌的真諦



還記得,兩年前寫了篇關於演唱會安歌的短文,大意為安歌者,十居其九假。

兩年後的昨夜,竟然終於見到一次真安歌。說的是倫敦山羊皮演唱會。

大會依舊編導了場「假」安歌 — 難怪啊,安迪臣先生也人到中年,一出場就又《垃圾》又《她》, 大跳扭腰舞之餘,再另加西部牛仔式狂野搖咪,實在肺都甩。但見叔叔近鏡一面汗,豈能不加個偽休止符,等樂隊飲啖水,為高潮的落寞《星期六晚》作結?

曲終人不散。待安迪臣先生發過飛吻,祝大家晚安,進入後台後,現場有數分鐘保持暗淡,舞台燈又偶爾閃了一兩下。樂迷開始叫囂,或拍掌,情況跟第一次假安歌一樣,只是多了幾個人大呼未夠喉,多了幾分真。也有樂迷直接點唱,叫出心儀老歌的名字。我呢,也在心中叫了下《我們的化學作用》,感嘆號,感嘆號,感嘆號,破折號。

我想我是有點錯愕的。那一刻的狀態,就像精緻懸疑片的結局:你真不知安迪臣先生會否二度出山,饗宴香江死硬派。說起來有點誇張,但「羣眾力量」是我首個浮現的聯想。「羣眾」的索求純粹 — 多一首歌吧!那近乎本能的慾望啊。

現在想起來,我其實有一絲感動 — 若果在位的樂隊願明察撫恤羣眾,那「羣眾力量」就算有效了!而「羣眾力量」可能就是安歌的意義!我呢,膽子很小,卻也不走,靜靜祈求「羣眾」得到山羊皮憐憫,多聽一首是一首。其實,單是看這誠懇真切的安歌,就值回票價。

再過幾分鐘,會場亮燈,工作人員出場收拾。眼見大會對「羣眾力量」不理采,我也失望的悄悄離開會場。「羣眾」人仍多,聚在五分鐘前還發光發熱的舞臺,臺上還遺下一股九十年代的汗味。「羣眾」但見臺上有何風吹草動,均會大叫拍掌,像安迪臣先生真要出來般。離開「羣眾」的懦夫如我,也不得不回盼,暗裏期待奇蹟。

我走出會場,跟在演唱會時沒有碰面的友人寒喧幾句,懷憶自己何時開始聽山羊皮,如何用盡零用錢買唱片。現在終於有錢看演唱會了,我們總括道。

或許,留守的人,都共同懷著一種感情。我真希望,最後山羊皮真的出台,為真心愛他們的人獻唱多幾首。

(雖然那也意味我錯過了精彩的一兩首壓軸之歌了,哈)


2011年8月3日星期三

下一步



今步還未站穩

就要想下一步

中國象棋的智慧

深謀遠慮

我就不欲慮長懷

慮不長懷

又是慮





先去游三十個直池

2011年7月24日星期日

度假


也不知過了幾多重波折,才度得成這假。
就例如,原先是個無限期的悠長假期,後來就遭反對,變成一個週末假期。
起初的準備,實在過於鬆散,又慢慢的把不能缺少的裝備一一加添。
度假是「規劃」出來的,從詢商談判到協議,簡直就是活受罪。

出發前,其他無法度假的人不由自主的張望,眼神除了羨慕,也有點湊熱鬧的好奇。
也難怪,我們左一袋右一袋,前扑後繼,東穿西插,嚴陣以待的樣子,像為一塊餅碎行廿七轉亦在所不惜的蟻。
我偷閒跟室內其中一人打了個「終於度假了」的眼神,她心神領會,報以充滿祝福的無聲微笑。
走在通往大門的走廊上,就像花車巡遊,在特意封路的中央行駛,兩旁羣眾報以注目禮。

走出這早已成為每日必到之地的大廈,陽光之充沛為近日鮮見,熱力逼人,像在宣示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般。
從禁室培育走出來的少女,再獲太陽溫暖的擁抱,總得花點時間。
旅途現在才剛開始呢 — 雖然我理智的想,卻不禁疲累起來。

在出門的路上,有一人見我面露詞不達意的暴躁,特意走來嘉許我說,你肯咁做,真係好難得,開心啲啦。我給了個對外人的微笑,卻也是不達意,因為她真的提醒了我,呢件係件開心事來嘛。
可惜,我實在無法抑制心思只着眼在度假這事上。度假的路是多麼的熟悉,從龍翔道駛入大埔道,途經石硤尾公園、金山郊野公園、北區裁判署、嘉頓 . . . . . . 一個個由細到大都經過的地方。地方好像沒變,再想才意識到那正叫做面目全非,而且不知不覺。
我也是這時才意識到,上次跟身旁的媽同坐車上,大概是數年前她還有氣有力去行山時。每次我看來感興趣去行山時,她總是奇怪地說,你都係唔好去,實鬧交。
現在,她住院一月,終於出院回家。醫護人員的其中一個職務是詩人,幻化粉飾冷酷的現實:防止病人逃走的手帶叫「龍鳳鐲」,無法可醫等死的叫「舒緩治療」,出院回家休養再入院呢,就叫「度假」。

在「度假」的路上,她身處「復康車」的後座,人坐被鐵鍊鎖著的輪輢,腰纜縛著輪輢的安全帶,定眼看著沒有焦點的遠方。
媽這個表情太複雜,既喜又悲,似笑亦哭,像把七情六慾都一下釋放出來。平凡不過的景物勾起的百般滋味,很可惜,她無從分享。
我突然想,人死前一刻,應該真會看到自己的一生用舊式的幻燈片機重溫。

車到了冠奇大廈,可以「度假」了。

2011年7月12日星期二

此境



只是我沒為意時間一直自顧自不慌不忙的向前走

2011年7月1日星期五

我要做個獨裁者

若然下述的話是大逆不道,請賜我慧根解困。



我竟然開始憐憫秦始皇、朱元璋、史太林、墨索里尼、希特拉和毛澤東等今古獨裁者。這些製造煉獄的千古罪人,該受千刀萬斬的妖魔鬼怪,我都一一憐憫。
好些歷史簡影粗略把人分為忠奸,奸的只有過,功都抹掉。所以,全部獨裁者,一出世就在成魔之路的正中央, 性情險惡,心理扭曲,殘害他人是天性。
可否容許我試試這樣想?
他們胸懷大志,對於世人福祗,都懷一套獨特的見解。與萬千神佛看齊的大智大慧,卻未獲普羅大眾所理解。畢竟,真正聰明的人,從來只屬小數。他們暗忖,你地呢班粉腸,有好嘢都唔識欣賞,有福又唔識享,仲要擺副我唔啱咁嘅樣,正一仆街冚家長。
懷才不遇當然令人不爽。特別是,明明懷才嘛,怎會無人賞識呢?要是做創作,還能勉強自艾自憐,孤芬自賞;可惜,他們腦內的豐功偉業,必須以國民來實現。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認為,那是為大家好呀。呢班白痴盲炳,終有一日會明我嘅心意嘅,準獨栽者感慨嘆息。
為令此等不受教的蟻民,能一嘗「世界可以更好」的滋味,他們必須確保所有事情依其想法而行﹐故要集大權於一身。所有人都得跟隨他們做事,有議異者,殺。這是令世界變好最快的方法。
就是這天殺的多數服從小數,令主宰家國命運的決定,未能以方案的機敏效率取捨,而不經大腦,看看票數就定案。有些人,腦袋殘缺,不善思考,給他一張選票,也只用最無道理的道理,亂選弱智方案。幹嗎不由頭腦最聰明,學識最淵博,視野最廣闊的一人替大家決策呢?也請別問,問了也不求你明,大家省點功夫。



面對魯鈍的頑石,游說勸服穿不破,講理議論動不了。別怪我,我是為你好的。
放心,我的魔爪只及親友,獨唔到去你度。

2011年6月25日星期六

謝謝媽媽



我從來沒試過這樣子這麼專注的想一件事只要一有空就想想想想想想那該是好是壞我唔知又因為太忙所以也沒心機沒時間整理思緒這麼重要的習作啊你睇呢度就知我個腦己經停止運作好耐現在是最好也是最壞的時刻其實有誰不喜歡聽到好話例如有人日日都講掛住你又打畀你就算係幾咁白同唔靚都好點都會開心啦重要慣咗都唔覺好以自動寫作來計咁樣打字真係好慢因為我個腦嚮打完一句嘅時候已經有十萬八千樣嘢出來不過都唔係壞事係咪有得揀咁解我同我想講嘅嘢距離越來越遠其實我想罵臭自己到到今日先識輕輕講句你開心就得她一下笑說乜宜家咁孝順我知我一直孝錯方法但原來只要唔鬧讓吓佢佢就心滿意足可惜她這笑連面上的肉也因病情動不了我卻還是感到高興這幾日平日有人嚮身邊一樣好地地一自己一個乜嘢負面嘢都出晒來好似睇緊全美一叮就諗起那是和家母看的節目現在竟得自己一個看看看看看著就流乾淚來真是羞家又例如看見天氣好就想媽媽只能卧牀好冇陰公其實這些澎脹氾濫的情緒只是眾多浮游思緒的其中一條絲仲有各式各樣嘅諗法相互矛盾的現身七國咁亂永無完媽媽生癌這件事有太多東西可以學我不能以自動寫作之名把所有事情不加剖析但同時警剔自己不能妄下定論最重要是對得住自己同誠實我會以這宗旨完成我的作品腦內還是一舊雲但謝謝自動寫作紓緩了一點其實若果自己能坦率不藏大抵能活得更快樂畢竟人一世物一世我只該為自己負責媽媽借了我一塊鏡謝謝媽媽這句說話真係好難講出口但下年母親節佢都唔知喺唔喺度唉打這東西時在某刻又想哭希望早點哭完要哭的份只餘下堅強的結晶如中學綜合科學科的實驗哈哈哈哈啦啦啦今日媽媽見到我買她的奶黃色鴨仔奶嘴杯竟然笑起來說像小朋友那刻我就明白點解啲人咁叉鍾意擺小朋友第一次乜乜柒柒啲相上面書洗版因為真係好開心媽媽可是多少月都是這樣子我有點懷念以前看金三順無聊笑位都笑到格格聲的簡單師奶我更後悔我沒好好在她健康時待她好大抵我們到死都還要學習如何跟至親(和其他所有親愛的人)相處講起親愛的人我前日發癲問人重有乜可以畀媽媽試大家都一呼百應得令我驚訝那些十世都唔搵的人以最高速畀一堆為幫已因癌病過世的至親找的各路高人還有朋友一二三以他們的方式慰問安撫我都一一接受平日目無表情又冷漠這些善心好人原來都在我身邊只是我把自己用自恃困住我真笨媽媽媽媽媽媽等我們在剩下的日子過得好好如患了熱病的郭富城章子宜當然妳的郭富城是爸不是我噢啋爸還好好的哩我也會對他好點的了謝謝媽媽

2011年6月5日星期日

像烏蠅的小孩

出門時,鞋總是未穿好。到等電梯或在半路上,才忽然把腳全套進去,這肯定比一開始好好的穿更費時。
行路時東歪西斜。亦非一般的搖擺,而是像烏蠅一樣無從觸摸,更不其然的往車路扑去。
吃飯時,口裏的食物未全塞,就又想夾食物吃。顧得東顧不了西,口中的食物和筷子間的食物,近乎同時倒地。剩下的,是口角的一條嚼過的菜絲。

這些事情,我都一一罵過、嚕囌過,但成效欠奉,甚至有變本加厲之勢。難教也,我日夜慨嘆。
大部份書名神奇又觸目的親子(管教)書藉,都會告訴你,小朋友不是真想跟你作對。你要他做一件事,又或是不做一件事,要用點(神奇又觸目(、其實是常識歸納的))方法,不能只下指令,不聽就罵和罰唷。
呀,怎能漏提病呢。
病倒時,都不看醫生,不食藥,一味睡,乾等運到。沒好轉時,也不作聲,任由病情惡化。
就如電視劇中常見那些口硬心軟的父母,我生子女不聽自己的忠言氣之餘,更氣子女不好好對自己。
更何況,這位小朋友,己經是六張有一的家母!要管教一個曾經管教自己的人,而且是個成(熟到老)的人,一直感到像不小心越權的不可思義。

到底是那一刻,我終於省悟,家母不是跟我作對,也不是跟自己作對 — 這只是生老病死。老,就沒年青時腦袋清醒;病,就連清醒的時間也不知可真存在。
忘了在何處讀過,人的一生是個公整對稱的斜坡,從一邊始,先上後落,首尾呼應。眼前的母親,面色灰黃,雙眼下陷但圓大,肩膊傾斜到像固意裝出來,身穿比以往更斑斕、近乎有諷刺意味的衣服,頭戴十來歲的小子才喜歡的鴨嘴帽,行路時一拐一拐,說話時口齒不清,食東西時天一半、地一半 — 嚴如街上已無人明白的不明老人— 但我竟覺得她是個小孩。也不但關她日睡十四小時的事。
這個小朋友在學習,不,在重新學習,例如出門前先把鞋穿好,行路時靠近行人路,吃飯時一口一口吃。不能只下指令,不聽就罵,要用神奇又觸目,其實是平日常識歸納出來的方法。不太湊效,但不是她的錯 — 她是張白紙(有點毛病的白紙) — 要說錯,該是我錯。
是時間日少,體力不支,還是日子有功?她終於進步起來,例如終於叫我們幫她夾菜,例如終於叫我們陪她見醫生,例如終於不會一聽到想買什麼給她就發瘋。
跟小朋友不同的是,這位小孩只會越走下坡。也不快,慢慢的走,像隻搖擺不定的烏蠅,無從觸摸。

2011年5月29日星期日

無序



很多事情想講

但時間偏側去一邊

失衡

無序

2011年5月1日星期日

做場嘔心的愛



原來可以咁嘔

得快點做場滿足的愛

才能平衡




好悶



2011年4月25日星期一

來吧





夏天

和 隨性的人



2011年4月22日星期五

酒店是藝術交易所 — 第五屆亞州頂級畫廊酒店藝術博覽會

上:文鳳儀 編織親密 (身體線) No.Q9, D2, D3 黃銅 不銹鋼 2010
下:文鳳儀 編織和順 No.T2,No.B,No.S2 黃銅 2009



在酒店舉行藝術博覽會聽來新奇,在香港其實已是第二次,而歐美日韓亦早有先例。 酒店房間變身藝廊,想來倒設合香港的個性,細小狹窄,盡用空間,善於流動。第五屆亞州頂級畫廊酒店藝術博覽會(AHAF HK 2011)陣容不少,參展東亞東南亞藝廊七十家,達三千件作品,佔了香港文華東方酒店三整層三日。顯而易見,酒店藝術博覽會的概念,志在令藝術品脫離白盒,親近參觀者;二是將藝術品成為家居時尚的擺設,吸引買家。

就會場所見,有參觀者看見表面凸出的畫作時,跟朋友戲言「摸吓啦,呢個係個展擺嚮酒店嘅目的嘛」;又有參觀者坐在放滿藝術品的牀上,即席和藝廊職員商酌牀上藝術品價格;參觀者跟藝術品的距離,似乎真因酒店的環境拉近。 事實上,多家藝廊的經理均言,查詢價格的人多,成交量亦算不俗。而在首爾拍賣舉行的拍賣會上,堪稱經典的安迪沃荷(ANDY WARHOL)和杰夫昆斯(JEFF KOONS)等的作品,亦以合理價錢賣出,成績不俗。藝術品稍為變得平易近人,卻因位處高級酒店,仍不失高檔,看來確是銷售藝術品的妙計。

參展藝廊對博覽會的期望,各有不同。星加坡UTTERLY ART LLP的負責人就說,酒店的環境輕鬆,能令藝術品更可親,帶來年輕的參觀者。 香港A GALLERY的負責人卻寄望,酒店高檔的環境,能帶來專業、具購買力和懂欣賞藝術的人到場。藝廊不論香港或外地,俱望藉此宣揚本土藝術,亦認為這是年輕藝術家和買家初試啼聲的好時機。相對一年一度的香港國際藝術展,年青到場者的確比較多,但亦有看似老練的買家;湊熱鬧人士幾乎絕跡,而參觀者跟藝廊職員的傾談就比平日多。這又似乎引證各藝廊的想法。

雖則大家似乎受落高貴酒店配靚藝術品,但參觀者始終無法仿效藝廊擺藝術品之法:部份藝廊作品較多較大,以至鋪排凌亂,難以細看;又有藝廊把雕塑和畫,攤在梳化和牀上,大概只有坐擁四千尺大屋的富戶可從。藝廊擺藝術品要擺得如平日四正,就要各出奇謀。現場所見,除了常見的通地擺,黏強力膠紙和擺上畫架外,有藝廊把風格黑暗墮落的攝影作品,放在廁所地下;亦有藝廊活用掛毛巾和窗簾的鈎,綁繩掛畫,算是破格。大概因為方法土炮,參觀數小時,就不幸目睹兩次跌畫的險象。要數有心思貫徹把藝術品融入酒店的藝廊,首推香港的GALERIE ORA-ORA。據負責人所講,展出作品均為酒店房間挑選:文鳳儀的銅鐵製衣服鞋履全都放進衣櫃裏,楊宇靈的沐浴女郎畫作真放在浴室……放得自然舒服,高貴大方。

作品方面,博覽會差不多全是亞洲作品,又有至少八成來自東亞。是次博覽會不乏廣為人知,四處皆見其作的藝術家,如朴栖甫、 草間彌生和邱敏君等,但還是以東亞地區的年輕藝術家為主。以垃圾砌成精巧、色彩繽紛雀鳥大魚的藝術二人組YODOGAWA TECHNIQUE(YUKARI ART CONTEMPORARY,日本),用面膜創作的臺灣藝術家徐薇蕙,繪畫身穿透視韓國古服的白人美女的KWAK SEUNG-YONG(GALERIA GAIA,南韓),和前述的文鳳儀, 具一定名氣及國際展出經驗,作品有趣,為是次較為突出的藝術家。

由生意和交流方面看, 藝廊、藝術家、買家、酒店,以至香港的藝術市場本身, 在酒店博覽會都有所得益。香港的國際地位,酒店的高貴華麗,主辦單位的五次舉辦經驗,均有功勞。不過,把藝術品放入高貴房間的推銷之法,卻未有令藝術品如置家居之感。而拉近藝術品的距離,雖總算達到,在香港卻並未近至大眾處,而是因價錢相宜,恰當的把門檻稍降,令年青買家和收藏家走入市場。

始終,酒店博覽會能否成為香港另一個藝術交易所,才是著眼點。


* 修訂文章刊於《藝術與投資》二零一一年第四期(總第六十四期)八十一頁。
* * 修訂文章的主題目改為《在酒店親近藝術》,小了那陣輕嘲;內文亦刪去批評展覽的部份,令本已概括的文章更無害。還是喜歡自己這個版本。

2011年4月16日星期六

褪色


我清楚記得

那晚很快樂

2011年4月7日星期四

終於



那是一年前的新年

山頂

濃霧

腳邊是一片白茫

怎生像久遠的事



終於

今日

提起不重不輕的心肝

曬相



是錯覺

是顯真

還真是日子有功

照片都矇上層灰



寧信

色差

是時間拖拉的痕跡



終於

收到了

終於

沒有令我失望



我也不能令自己失望

2011年4月1日星期五

Excerpt of a Reply to a Friend

* * * * * * *

If you don’t mind, let me also take the chance to share a bit about my recent digest. I am now reading two books – Italo Cavino’s Mr Palomar and Kong Zi’s Lun Yu (孔子《論語》). Both of them are inspiring in their own ways. I particularly want to mention Mr Paloma . . . the Italian writer just wrote the journey of Mr Palomar, doing the most ordinary stuff in every day life – looking at the sea, swimming, on the beach, hearing birds singing . . . almost like some really minimalistic cartoons like Moomin. By putting himself into some kind of mission in doing these activities (e.g. enjoying the view of a beach with a naked woman on it), different kinds of unanswerable philosophical questions raises up feeling the confinements and boundaries of literally everything . . . and then in each of the attempt to solve the matrix of these grand problems through the actions . . . it’s always like the problem is unsolvable and is still there.

After reading the book a bit, the feeling that nothing can be ensured and that many problems are actually self-wrestling further implant in me.

Lun Yu is not very relevant with the discussion. Yet, I want to say it’s almost unimaginable that there were once old moral standard (and good old Chinese language) that we are very unconsciously inheriting and yet they are lapsing so quickly (just take a look at the inhumanity of the PRC society).

Actually I don’t have an answer / proper response to your piece. In one line, I just feel like some change’s needed . . . maybe not by discipline, but by realization (very Buddhist huh?) to the need.

Uh, I also feel like you don’t actually know what you need. I don’t know either. But at least not the current things that you constantly do (like heavier and heavier drinking) . . .

I have this realization again just because recently, I have been playing heavily (with 3 hangovers a week). I feel like I am out of balance, and I am avoiding the current dark side of my life – my mum. It may be a bit callous to say, but she’s now like a wound to me. I can’t help by making her happier, but making her sad by those grumpiness out of super stupid reasons . . . And then in the end, I feel it’s actually NOT a problem of her, it’s a problem of mine. My angriness / sadness to her is the angriness / sadness to myself.

But I am not able to handle it.

* * * * * * *

2011年3月20日星期日

打嗝三下

一直不覺三月是活動的好時節。在唔似春天的春天,各式展覽呀戲呀表演呀如雨後春筍,在行程表上開到密一密。看得太快太趕,連等腦袋消化的時間都欠奉,實在有違文藝欣賞的真義。難得週日安坐家中,好該好好消化,然後打個響亮的嗝。

上週六的香港獨立短片及錄像比賽互動組展覽,大概比平日大部份的展覽更好看。科技終歸只是工具,意念才是目的,一份份新媒體作品有腦有人味,又各有個性,浪漫恐怖小品佻皮均有,令人再對新媒體藝術展覽有所寄望。何況,十件作品有九件系出同門,自然更要捧場。

早幾日的世上最白男孩,在場真是十世福份!其實看因為是朋友邀請,又聽過不特別吸引我的方便之王,才會一試。演唱會前的例行煲碟,亦只於即日發生。而場地又在略有臭名的九展,自然沒甚期待 — 點知!—第一首歌一唱,啲人就自動波湧到台前,我們有幸佔了好位。看見主音如蜥蜴的奇怪眼神,像在催眠你投入一樣,不知不覺就搖起來,而其他人也看來中咒。樂隊但見觀眾熱情如火,就報以如小孩見到寵物發傻的微笑,就又再落力一點。這份投入感,是看演唱會的原因,真正達到者卻又甚罕。當然,樂隊人人都可愛,特別是主音:會搞氣氛之餘,又非亂堆笑話,所有停頓起伏準得無從挑剔。當然,音樂玩得好唱得好,音響竟沒想像中差,而燈光又配合得宜,兩小時的演出令人越跳越勁,但又唔覺攰。到叫安歌時,甚至要掩耳 — 大家係真心掏個肺來叫,等佢地唱多兩首!在香港該很少有,至少印像中,我沒試過如斯投入。結果,一行朋友在演唱會後興奮高企,散播至面書啱哎斯安,重要見人就講。我呢,則終於正式開始聽世上最白男孩,一首首素不相識的曲目,全都一見如故。頭身手腳又不自覺跟著搖,大鑊啦今次,最白的男孩們,你地快啲再來啦!

呀,還有昨日的此日期前最佳,亦為校內友儕的展覽。求學時期有欠視野和動力,混噩的過了三年,從未想過作品出得廳堂。眼前一群二三四年級的同學,成個展覽一手一腳包辦,搞得有聲有色。作品完整又得體,亦有數件不錯的作品。最重要的是,四十多位同學真當自己是藝術家來擺展覽。本該如此,但真持之而行者鮮。我看見一團別緻的火。


還是只打好嗝罷。一週內最差的活動,則不得不提異形侵略戰 — 熟口熟面的老土, 故事亂砌,為刺激而刺激,實為此類電影中的一大劣品,睇到人嘔泡,得多聽世上最白男孩中和毒素。

嗝。嗝。



嗝。

2011年3月13日星期日

悲劇的教誨



剛過的週五有點沉重。
先是知悉懷兩胎的陳慧琳流產,之後就是日本九級大地震。前者可憐,後者悲慟。有刻,佛學塵世皆苦之說一湧心頭,再看報導上的海面築起一道水牆,橫掃形象文明先進的島國,就像小孩把地下的玩具火車和房屋一撥般兒戲,科技再高也無法躲避。哀傷得認真想二零一二年真該是世界末日。
有點理所當然的覺得,大家都會因此感觸,卻原來是份奢想。不感觸亦沒干,但好些人的想法,實在無法想像。令我有此慨嘆的,是有位朋友知道日本地震後,反應是「係時候買日元啦!」
係時候買日元啦!— 到底一個人要冷血、貪財到何斯地步,才能作此反應?
後來我察覺,朋友的想法並不特別。日本地震過後,電視電台一個個緊急財經金融節目,即時講解日元該入該拋,對大市有何影響,炒家該如何變陣,齊全到不得不讚嘆。
看來,知曉世界大事,並非出於人民關懷,或是文化好奇,而是為增加財富而需的資料,難以挑動喜怒哀樂。好一個大資本主義的世界,好一個金融投資至上的世界。
你可以反駁說,身無分文的我,投資的大門從未可闖,當然可以扮清高,甚至可以是吃不到的葡葡是酸的。我亦能想像,將身家押在投資場的擔驚受怕,一世積蓄大上大落,又豈能不緊張。
只是覺得,在認定日本受難為入日元的大好時機外,見別人之苦,總會自然傷感。不是要做戲,也不是真能解救苦難,只是人性仁心的表現。當然,更高尚的仁心,該是付諸行動(自省:未盡此心)。若果錢真令人失此,那真比日本九級大地震和陳慧琳流產更教人悲傷。
朋友購入日元的呼籲,獲一位朋友查詢價位,以及另一位朋友引財經專家之言的回應。當日,大家看來更關心陳慧琳是否真已小產。此關心亦非替陳慧琳婉惜,而是要一比誰的資訊收得準,又或是純粹想八卦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事,好等聚餐耍樂時多個話題。
那刻我知道了,這班人的反應互動,比那些慘事更觸目驚心,令我既悲且怒。


失望至此,已屬絕望矣。

2011年3月9日星期三

石硤尾



終於

換了電話

不過是朋友的

所以

一直未能過相至此

拖呀拖

今日

終於

提起心肝

買了條原屹時必線

多月的記憶

進佔電腦


只是這樣簡單


2011年2月25日星期五

A Network of Love (2011)

Artist Statement

By framing his life as a performance of a network of love through imaginary and free-flow narration of the artist, the everyday life of him transforms into a rich text illustrating the shallowness of human interaction in the digital age.

2011年2月22日星期二

週末怒後

那你為何不孤身一人呢?你不離開他們,只因你覺得有人陪,總比自己一個好。朋友如此梳理出一個答案。
那刻的回應是,不,我並不討厭身邊的人,只是每人都有煩人的時候,所以我慣常的手段是誰煩誰,避至他人處,冷靜過後再談。
現在再想,朋友說的話可能真適用於現況。不知是否人人都有此習慣:每次因他人鬱郁嬲怒時,腦裏自然浮出一個個令人不快的人,一段段令人不快的事。
而且,這些人多是重要好友,也一直帶來各式樂事益處。
只是,這刻腦海海面,盡是一片灰黑,無浪,但蘊蓄暗湧。美事快事,均藏灰黑之下,是深不見底的灰黑。
媽看過新醫生,欲問情況。母曰:服後竟比未服差,新藥難嚥,飲水過多,肚脹,腰痛,無效,無望,不看醫生,別廢錢。
一句狠話在灰黑中浮近:那麼去死吧。
用不由自主做擋箭牌,當然未能令我獲赦,但那絕不是一時衝動。
連珠砲發,就在一瞬。母親繼續一副由我死,都冇人幫我的可憐相,加唔畀人幫的死硬作風,再加重覆的晦氣話,終於使我一下鬧過去,要姨媽調停。
原先想用寫字調整心情,心口卻越發翳悶,像有條蘋果芯卡住,不上不下般。
常常猜想,我終有一日心臟病發。好吧,兜了一大圈,我其實原先想寫的是,發怒過後,一件又一件煩事,經常逐件浮現。此等煩事,不大不小又不新,亦知難以改變。
呀,若是朋友魔聽了,大概會說變人難,改己易,放棄吧。
想到這幻想出來,卻又似乎萬確千真的回應,又忍不住在自己腦海內還擊假想的魔,說,你咪又係咁,上次我勸你,你咪又一副又唔係嚮你身上發生,一副逼我解釋論據嘅癲聲?我都對你好好啦吓。
想不到我會以如斯示範此惡性循環,怪哉。
當然,掠過的可憎面口,還不下此數。
每次這樣默默的培育憎恨,我就覺得自己遠不如想像中正面樂觀,遑論外在印象。而且,這既消極,又幼稚。
胸口翳悶依舊。今日的巴士怎麼特別搖晃,我頂。
近乎自動寫作了。
是否濕氣過重,烏雲密佈的天氣干擾我?希望安排已久的假期能如期進行。
今日是年十七。希望假期後能靜下來。

2011年2月15日星期二

安息



寒風橫吹

冷雨斜下

雙目未冥

雖說死者已矣

孰能忍心

盡綿力殘布蓋體






請安息

2011年2月6日星期日

跨年嘆

星期日天氣算是不錯。
我坐在大堂,看著窗邊的陽光想。
走上街,果然有點陽光,但未能使人和暖。今年的天氣怎麼特別冷?
到了寇比力克書店內的咖啡室,吃碟太多汁的煙肉蘑菇意粉。除了太多汁外,其餘都算有水準。何況,對下午四時才吃午飯的人來說,這碟意粉其實無可挑剔。
吃完,不慌不忙的喝過咖啡。想悠閒的呆坐一刻,卻如坐針氈,結果還是動身,不快不慢的行回去。順道在便利店買了兩個紙包蛋糕,是小學時媽買來當早餐吃的,現在已不喜歡,想不到今日有機會回贈媽。
一如所料,早之上後就沒吃過東西的媽,依舊無胃口,勿論她甚少受他人 — 包括親人 — 任何形式的恩惠。
何況,她好像累得連吃也不想,就這樣半坐半睡。好像出院過後就是這樣,睡一會、站一會、咳一會,又是一日。
因為咳嗽依舊,我們又來到急症室。量血照肺要等,做過之後又是等,一等就等上半日。
旅行回來後,她就變成這樣,好像是一瞬間的事。
也用不著媽自己說出口,我已經不其然想,若果人生只剩下徒勞無功的修理身體,以及永無止境的突發故障,那生命的意義是甚麼?

(夏曆庚寅年十二月廿一日)

* * * * * * *

今日看見年近百歲的婆婆,終於不能固執的堅持坐著,只能躺在床上,不斷說身體每一處的毛病。縱然說得不算詳細,清單上的毛病卻講不完。
身旁六十歲的女兒,因癌症而禿頭,又滿面皺紋,看來竟不比老母氐年輕很多。耆英間的年齡差別,好像沒後生的大,例如,七十歲跟八十歲看來好像差不多。不禁再想,人到了一個年紀,是否已經老盡,所以看似不會再老?還是我未有智慧參透耆英間的分歧,就如分別十五年和五十年的威士忌般?
媽也不知是否為了逗婆高興,笑得比平日多。而婆婆跟媽一樣,更熟的人,人情一概不領。婆不斷催促媽快點回家,就像媽不斷催促我快點回家,別久留醫院陪她一樣。而媽則一臉不耐煩,駁嘴說,得啦得啦,咪講咗囉咁長氣 — 天下子女一個樣,暗笑。到媽又來發爛時,一條「你啱啱對阿婆都係咁啦」,立即乖乖收口,好用過急急如律令。
回家,媽又慨嘆的說,人要咁長命做乜,早啲死好過。如斯境況,她說這話的說服力特別大。

(夏曆辛卯年正月初四日)

* * * * * * *

到了這地步,我好像明白自殺的意義。
怪不得希望如斯重要,能成為耶教要旨信望愛的一員。
沒有對生活變好的冀盼,那就只有顯然不過的荼靡。
病重的人留在世上有何意義?

(夏曆庚寅年十二月廿一日)

2011年2月4日星期五

73/63/49/47

以往討厭至極的農曆新年,今年忽然想過得傳統一點。不太明白此變,但該是下列三項而成:
(一)歲月:據說人老就會念舊重倫理。二十有六,或多或少都會傳統點吧。
(二)中華:大概是一連串閱讀和經驗的結果,人好像越來越愛中式事物,字畫書法音樂不在話下,就是以往不深究的風俗習慣,亦多了分嚮往。總括來說,好像終於修成正果,明白中國文化的好(一九四九後不計),也覺得生為中國(廣東(香港))人好,甚至有好好承傳它的想法。不求宏達,只求做好自己 — 就由一年之計的農曆新年開始吧。
(三)家庭:只有變遷才令人珍惜,真老土。農曆新年是一家人開開心心,團團圓圓的好時機,也就更要找緊。
說得如此凝重,其實所謂的「傳統一點」,也只是在新年(也不是年廿八!)收拾家居,和家人靜靜地吃飯而已,並無節日氣氛可言。
不過,今日年初二,我到了黃大仙拜神求籤,廿六年來都沒試過。
熟知小弟的親友,都知我素無參神之風俗,亦無宗教迷信之向。是的,我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做。大概是學剛拜讀過的TIZIANO TERZANI般,試試學亞州人求神問卜,體驗「遠東」神秘又高深的文明。
當然不是想扮埃必斯,裝不解中國文化,然後將各式尋常風俗異地化,繼而嘖嘖稱奇。只是現在的生活,若真要虛擬的計百份比,又有幾成係中國呢?由參與傳統入手,該是最佳辦法。況且,我也想替娘求籤,求得張好的,就可逗她高興。
走進去黃大仙祠,看見地鐡站內賣香的小販叫恭喜發財,穿唐裝衫的店主,穿道袍的道長,善信人山人海,風車吉物閃紅閃金,不得不驚嘆,國際大都市暗藏同先進對立的迷信,而且大搖大擺!去過咁多次黃大仙,第一次覺得咁神奇,神奇到覺得自己做咗遊客咁。與此同時,大量警察維持秩序,職員著人到小人的地方燒香,又呼籲善信為環保只燒九炷香,以及不許停留的逼人拜齊咁多個神,又令人回神想起香港快速和具效率的都市模式。
既然一場到來,就無戲謔或褻瀆的打算,只想靜心的求想求的褔。拜三拜,上九炷香後,有種做了件美事,無懼來年風雨之感。恕我冒昧,一直覺得宗教是自我慰藉,心理補償。參神後的舒泰,是否亦因此而生?
又有一刻,我為自己求神問卜感到羞愧,好像是在倒退 — 我不是一向理性,頂承只信自己的宗旨嗎?探索自我真是一個無休無止的課題。
結果,我求了四張籤。解籤先生的建議,跟我想做在做的大都背道而馳,落得我更困惑。我深知再用力,也不可能忘記這四張籤。七十三、六十三、四十九及四十七號籤,將會纏繞我一整年。
因問卜而十五十六,是我一直不願看相的原因。真諷刺,求籤後倒是更忐忑。有誰有對求神問卜更好的面對方法?

2011年1月25日星期二

舊路舊車

晨早幫人送件到灣仔,時間充裕,陽光柔和,決定不上山下海,平實的貼地走 — 不坐地鐵坐巴士。
家住深水埗,先坐巴士到尖沙咀碼頭,再坐小輪到灣仔,回程則坐小輪到紅磡,轉坐小巴回校。
在大排檔食過有點燶的牛排麵和少奶的港式咖啡後,在大埔道的六號巴士站候車。看來剛走了一班車,只有一名女士在排隊。這位女士利用兩旁的欄杆做些伸展運動,一副切勿打擾的面口。
六號巴士來往美孚及尖沙咀,途經深水埗及旺角等人多之地,跟地鐵荃灣線所經地段一致,理應深受歡迎。果然,不消一會,後排就來了五六個看似上班的男女,領口藍白金銀皆有。
巴士終於來了,是輛冷氣巴士,盛惠四元。多久沒坐過沒冷氣的巴士!其實香港的冬天根本不用冷氣巴。隨即攀至上層,坐在容得下三人的長椅上,沒有劃分每人該佔多少,一張過。我跟另一男子坐著此椅,舒適。這張三人長椅,給我種重遊舊地之感,像小時候爸爸帶弟弟和我到九龍公園般 — 仲要都係六號(或者加個A)!一街都係的冷氣巴士,都轉用看似獨立,卻又緊鄰的椅子了。
然後,我察覺到,這裡除了沒冷氣外,還有種不能言喻的分別。隔了一會,我才發覺車內有種近乎身處圖書館的安靜。環望四周,大部份乘客都在睡覺,只有位兄弟玩電玩,發出虛擬槍擊的聲音,卻也算不上放肆:平日坐車聽到談電話玩遊戲機的聲音,比他吵得多。我要再想想看看,才此靜因何生:無催逼消費的劣質電視,亦欠先進現代的到站廣播。加上滲入的暖和陽光,航空公司廣告中訛稱的舒適,竟然在此過時的無冷氣巴士上實現。
上文的「過時」於我而言,當然孰褒。可是,看來大部份人都不甚認同:車上一名中年男子,就彈長椅不及冷氣巴士的獨立椅舒服,另一友人隨即安慰道,好彩坐一陣就到。
對呀,在全城遭冷氣和媒體密封的世代,就請好好享受這二三十分鐘的清靜吧。

2011年1月21日星期五

酒誡

這次真的有點不同。
熟知本人的朋友一二,聽過又一齣醉酒鬧劇,都一派閒話家常道,你都唔係第一次啦,冇嘢嘅。
這次真的有點不同,真的,真的。
論失憶,昨晚未算頂峰;論癲喪,前事更為精彩;重點是,昨日的完結並不愉快。
朋友一說得中:飲酒就為高興。昨晚的事態發展,實有違此金科玉律。
別說我自誇,一直覺得自己醉酒得來,也不算討人厭,既不暴戾,又不刁難,只是比平日多話兼大聲,是易於控制的一名醉漢。
然而,昨日的結果反映,我實在太自以為是。中間做過什麼,我真的全都忘記了。模糊的印象是,我遭好友和另一職員狠責,繼而被趕離場,而他們都是善良的人。
大概我做了很不要得的事。
如何奇蹟安然歸家,實在無法考究。在這過程中,我不知何解開竅的思考,若果我是那位朋友,我會怎想。所得結論是,我以後不會再找此添亂的仆街,遑論此仆街在我工作時倒米。
而且,我是積犯,他亦多番原諒,告誡勸勉並施;我卻變本加厲,看來倒像測試底線。
早上醒來,除了自慚形穢外,這次也多了分對朋友的愧疚。可是,這些都沒用;甚至在這裡把事情道出,亦無補於事。相反,換著我是旁觀者,我定必暗忖,講呢啲嘢都冇用,咁點解不停重覆呢大哥,次次做咗都係咁,搏人可憐呀?
然後,今早恍惚地走在街上,我努力抽出記憶,卻是千斤力也扯不出個所以然。終於,我禁不住自言自語,甚至有一兩聲嗟嘆和叫囂,十足平日在回校的路上,偶爾碰見高聲向假想的不明物體謾罵的人。
那刻,我萌生了個念頭,一直都是個天荒夜譚的念頭 — 戒酒。

2011年1月17日星期一

為何唔打字

很久沒上過來。該在腦袋生銹前,寫一兩隻字續命。

為何唔打字呢。早前,用在這裡打字的時間,都用到打別的東西去了。打的目的有點不同,有點是為打更多字。我在等這些字隨水漂流,漂到該漂的地方。我在靜靜的等呢。點解未有動靜呢仲,我有時在心裡問。

為何唔打字呢。日間不是打得夠多了嗎。當然,日間打的字是枯燥的雞腸。雞腸並不枯燥,枯燥的雞腸卻成了必需品。而枯燥也是必要的,像曬鹹魚必須有烈日一樣。近日天氣乾燥,變成鹹魚之日好像不太遠。

為何唔打字呢。晚上有時也打不少。諷刺地,夜晚打的字,有九成都是雞腸,而且是一日中營養最豐富的雞腸,適量就能使一日滿足。唯近日需求漸大,宜多加節制。

為何唔打字呢。說過想說的事太多,也越發長氣,一發不可收拾。也不是無題可寫,實為剛好相反。十世諗唔通的事,最好寫出來整理,算是梳好腦細胞吧。為免變成不上不下的苦事,寫前都三思。

為何唔打字呢。出多咗街。不是甚麼壞事,卻也不是甚麼好事。做的事情大概也一樣。只算是安排時間有變。有變。對,變了。哈哈哈。

為何唔打字呢。對啊,繼續打呀。

打。

(其實想在十一時睡覺,又不想再上載照片到面書,所以寫字,順道更新此處。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