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24日星期日

度假


也不知過了幾多重波折,才度得成這假。
就例如,原先是個無限期的悠長假期,後來就遭反對,變成一個週末假期。
起初的準備,實在過於鬆散,又慢慢的把不能缺少的裝備一一加添。
度假是「規劃」出來的,從詢商談判到協議,簡直就是活受罪。

出發前,其他無法度假的人不由自主的張望,眼神除了羨慕,也有點湊熱鬧的好奇。
也難怪,我們左一袋右一袋,前扑後繼,東穿西插,嚴陣以待的樣子,像為一塊餅碎行廿七轉亦在所不惜的蟻。
我偷閒跟室內其中一人打了個「終於度假了」的眼神,她心神領會,報以充滿祝福的無聲微笑。
走在通往大門的走廊上,就像花車巡遊,在特意封路的中央行駛,兩旁羣眾報以注目禮。

走出這早已成為每日必到之地的大廈,陽光之充沛為近日鮮見,熱力逼人,像在宣示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般。
從禁室培育走出來的少女,再獲太陽溫暖的擁抱,總得花點時間。
旅途現在才剛開始呢 — 雖然我理智的想,卻不禁疲累起來。

在出門的路上,有一人見我面露詞不達意的暴躁,特意走來嘉許我說,你肯咁做,真係好難得,開心啲啦。我給了個對外人的微笑,卻也是不達意,因為她真的提醒了我,呢件係件開心事來嘛。
可惜,我實在無法抑制心思只着眼在度假這事上。度假的路是多麼的熟悉,從龍翔道駛入大埔道,途經石硤尾公園、金山郊野公園、北區裁判署、嘉頓 . . . . . . 一個個由細到大都經過的地方。地方好像沒變,再想才意識到那正叫做面目全非,而且不知不覺。
我也是這時才意識到,上次跟身旁的媽同坐車上,大概是數年前她還有氣有力去行山時。每次我看來感興趣去行山時,她總是奇怪地說,你都係唔好去,實鬧交。
現在,她住院一月,終於出院回家。醫護人員的其中一個職務是詩人,幻化粉飾冷酷的現實:防止病人逃走的手帶叫「龍鳳鐲」,無法可醫等死的叫「舒緩治療」,出院回家休養再入院呢,就叫「度假」。

在「度假」的路上,她身處「復康車」的後座,人坐被鐵鍊鎖著的輪輢,腰纜縛著輪輢的安全帶,定眼看著沒有焦點的遠方。
媽這個表情太複雜,既喜又悲,似笑亦哭,像把七情六慾都一下釋放出來。平凡不過的景物勾起的百般滋味,很可惜,她無從分享。
我突然想,人死前一刻,應該真會看到自己的一生用舊式的幻燈片機重溫。

車到了冠奇大廈,可以「度假」了。

2 則留言:

choman 說...

hey, we are here for you, if you need anything, just shout;]

葉 啟 俊 說...

有心!

「渡假」完畢,下次再「渡」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