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29日星期一

飯成

踏入二千有十一年,終於體會無住家飯吃之苦。餐餐出街食,要不油不炸不味精,甚難;而且,留家工作,食極不出對咗廿七年嘅個幾間,唔悶有鬼!
既然又悶又無益,扚起心肝半自學講咗成年,諗咗五年嘅煮—飯—!熟知我的朋友皆知,小弟最弱一環(之一)為家頭細務,大可評為垃圾級別。告之朋友一二這新手藝,均竊笑驚訝,均云「好難想像喎」—我都想像唔到—兩週前的我道。

雖然講起來好似好巴閉,實情都不過是煲糙米白米,炒菜芯或生菜,以及蒸上週在塔門買的靚馬友。尚若你知此子之前連飯煲都唔曉用,就明何解煮飯一事,實為小弟有生以來的大創舉!
白飯有,柴米油鹽有,馬友有,糙米也只是在城市至勁之流,買食住健康迷思的糙米一包;所以,每次煮飯,就是到附近的藏在北河街市政局大廈的街市,買菜半斤至一斤。
間中會到這大廈的頂樓食麵,但街市也是只是學煮飯後才踏足的新大陸。雖然每次結果都是買點整都(大概)擺得落口嘅菜芯生菜,但還是會認真逛完為數不多的菜檔。我當然未達望吓就知菜有幾靚的師奶神境界,但不看看,又好像對不起自己這唯一食客。大概有些靚姐靚仔(街市術話,解女同男)較有心思,菜上生露珠外,還有棧黃燈令菜更翠綠,吃下去卻又未覺不同凡響。說到底,我都係亂買,不過一定會買寫住係新界菜嘅菜。後來,見有檔靚姐好似多人買,也就跟風。阿姐人好,笑了笑,每次買菜,都塞了我還未有智慧用得着的蔥一棵。

既然咁高興,不如用簡易的方法表達:

葉問:煮飯畀自己食,最難係邊?
葉答:一定是準備蒸鹹魚和炒菜的薑和蒜:皮削極都唔清,成日都預得太多,雖然都無傷大雅,但好唔專業,而且一搞搞成十分鐘,好悶蛋囉。
葉問:最開心嘅時刻呢?
葉答:炒菜個陣,啲菜沙沙聲,又油又薑又蒜頭,再拎起個鑊剷舞來舞去,有得到烹飪真諦之感!另外,飯煲好後,打開飯煲時的香味,令我覺得好有成功感。
葉問:最辛苦呢?
葉答:嘩,原來煮嘢食真係好熱好熱,到煮好個陣食飯時,個身係臭架!不過冬天應該會好啲。啊,而且要花好多時間,咁簡單嘅單人餐,由買餸、煮餸、食飯到洗碗,要兩個鐘呀真係 —



我一個靜靜對着電腦,吞下不過不失的便飯,發現住家飯還是電視撈來吃好。扭開久久未主動收看的無線,看見午間重播的《尋秦記》。觀嫪毐和呂不韋鬥智鬥力,飯好像可口了。
忽然抽離,想,何時變成獨自在家吃自己煮的飯?這不是兩週前才開始嗎?怎麼好像很遠古。
《尋秦記》播完,比印象中好看,郭峰真是我最愛的電視劇演員。可是,我深信,追看電視劇的時代已經不復再。在家看電視劇送飯的日子,以劣質的淡入交替。細心看的話,不難找到痕跡。幸好,劇情推陳出新,過去的瑕疵,也同樣以劣質的慢鏡淡出。

我原先並非想這樣寫的。但寫着寫着,一頓自己煮的午飯晚飯,構造遠比想像中複雜。

2011年8月23日星期二

俄羅斯輪盤

媽住的是公家療養院,一間房有八張病牀,八個櫃,八個病人。家母是二號牀病人。

來得這裏,就真可用上個「住」字。入院者均病重,留院時間比在家多。媽住了兩個月,就只出院四日回家「渡假」。

因為身體欠佳,幾乎所有病人都長期卧牀,清醒的亦活動不便,就躺着。日日都到醫院,也就慢慢認得和媽同房的病人。

斜對面的六號牀,比我媽更早入伙。雖然不能走動,看來卻最有精神 — 最多話說,常叫人幫她呢樣幫她個樣,又會叫呢度痛個度唔舒服。也許她叫起來,有點八婆的奉旨,又帶點吹佢唔脹的精靈,還有深厚的面皮,所以時不時惹病人家屬和護士調侃,倒令閧堂大笑,是個出色的丑角。

隔兩張牀的八號,是另一名久居者。一進病房,無人能不好奇偷望一下。我到現時還尚未探知,她那把閃亮的烏髮屬真屬假,也不知是誰替她每日化好個介乎林黛和粵劇小生間的粉紅妝容。她常拉起牀簾,形成個小閏房。話不多,也不常有人來探她。搽了唇膏的嘴,經常似笑非笑的呈個肝紅彎月。一開口講話時,聲音沙啞而端正,像殘片中的旦角。她的身段和這病房,嚴然是藝術性的錯配。

在媽左右的一號和三號,都有看來有心肝的家人。一號的丈夫,每日都買來豐富的午餐晚餐,又做各式伸展運動。三號的孫女,跟婆婆講話,一口動聽的潮洲話,間中就見她禁不住哭。媽偷偷地跟我說,隔離病牀哭哭啼啼。一副想笑人然後覺得自己叻嘅樣。

說真的,其他病牀的病人,我無太大印象。對面的七號牀,印象中是個特別不幸的位置。兩個月來,好像就有兩三個人卧在七號牀走了。旁邊的一號病牀似乎亦叮噹馬頭。三號四號嘛,倒有一兩個出了院,只是未知去向。

每次有人離開,媽就會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每次都愕了愕。這些看來還未過期的生命,要壞掉真只消一刻。而其實,這些生命來得這裏,就意味將近過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 這是個俄羅斯輪盤。平靜融洽的房間,一直隱隱滲着淡淡的不安。

2011年8月15日星期一

我恨



好久沒試過這麼恨一個人了。

每當憎恨壓惡萌生時,我都會企圖客觀的換個立場,停一停,想一想。大多時,我都能想到一堆可撲熄怨氣的理由。這次我想到的,包括是他一直以來的疏離,他看來繁重的工作,他不知如何入手幫忙,我的霸道 . . . . . . 更戲劇性的,可能他其實比誰都更傷心,他只在壓制自己,不等澎拜的悲情爆發。
啊,多麼自恃孤傲的一個人呀 — 假如當真。
世事告訴我,不斷轉換立場思考,就如內定的畫鬼腳,總會落得「各有各苦,大事化小」的化境。而理解跟實踐,又從來都是兩回事。
所以,我容許自己跟從眼見之實、心感之想行事。

我看到的是漠不關心。

母親回家的第一日,她入睡後尚未見其蹤。母親起居,家頭細務,一律視若無睹。第二日,母親躺在下格牀,因身體根本不能動,問我一直睡在上方的他在否。下午兩三時起牀後,從未看一直在房的母親,大概電腦世界才是正室。臨入院的晚飯,為唯一共同進行的活動,一食完就急換衫出外,如常。
在他出門前,媽以慢得要人人屏息的速度,咬字不清得要用腦猜字的說:唔好去咁夜。這句「唔好去咁夜」,該是二人在這兩日共聚一室的第一句交談 — 呀,倘若答案是一聲「哦」,那請問算是「交談」嗎?我真沒頭緒。

怨人不忘責己。好,我問你,為何你不出聲?答,我有試過,但可能我語氣差,脾氣又臭,就鬧走了幫手 — 喂,到我反撲啦喎,乜咁撚大個人仲要人提嘅咩?乜阿媽得咁小屋企人啫咩?乜陪吓佢冇向電腦遊戲度困咗幾多個玩家咁重要咩?

再鬧落去,就太似嚮猩加寫同學甲乙丙點樣一齊杯葛自己咁弱智。

好,暫且結案陳詞:我該坐下來跟他談,但我真係無力。臨時方案為:就當冇呢個人。初行,出奇地有點痛苦,但我知我可以。

2011年8月12日星期五

安歌的真諦



還記得,兩年前寫了篇關於演唱會安歌的短文,大意為安歌者,十居其九假。

兩年後的昨夜,竟然終於見到一次真安歌。說的是倫敦山羊皮演唱會。

大會依舊編導了場「假」安歌 — 難怪啊,安迪臣先生也人到中年,一出場就又《垃圾》又《她》, 大跳扭腰舞之餘,再另加西部牛仔式狂野搖咪,實在肺都甩。但見叔叔近鏡一面汗,豈能不加個偽休止符,等樂隊飲啖水,為高潮的落寞《星期六晚》作結?

曲終人不散。待安迪臣先生發過飛吻,祝大家晚安,進入後台後,現場有數分鐘保持暗淡,舞台燈又偶爾閃了一兩下。樂迷開始叫囂,或拍掌,情況跟第一次假安歌一樣,只是多了幾個人大呼未夠喉,多了幾分真。也有樂迷直接點唱,叫出心儀老歌的名字。我呢,也在心中叫了下《我們的化學作用》,感嘆號,感嘆號,感嘆號,破折號。

我想我是有點錯愕的。那一刻的狀態,就像精緻懸疑片的結局:你真不知安迪臣先生會否二度出山,饗宴香江死硬派。說起來有點誇張,但「羣眾力量」是我首個浮現的聯想。「羣眾」的索求純粹 — 多一首歌吧!那近乎本能的慾望啊。

現在想起來,我其實有一絲感動 — 若果在位的樂隊願明察撫恤羣眾,那「羣眾力量」就算有效了!而「羣眾力量」可能就是安歌的意義!我呢,膽子很小,卻也不走,靜靜祈求「羣眾」得到山羊皮憐憫,多聽一首是一首。其實,單是看這誠懇真切的安歌,就值回票價。

再過幾分鐘,會場亮燈,工作人員出場收拾。眼見大會對「羣眾力量」不理采,我也失望的悄悄離開會場。「羣眾」人仍多,聚在五分鐘前還發光發熱的舞臺,臺上還遺下一股九十年代的汗味。「羣眾」但見臺上有何風吹草動,均會大叫拍掌,像安迪臣先生真要出來般。離開「羣眾」的懦夫如我,也不得不回盼,暗裏期待奇蹟。

我走出會場,跟在演唱會時沒有碰面的友人寒喧幾句,懷憶自己何時開始聽山羊皮,如何用盡零用錢買唱片。現在終於有錢看演唱會了,我們總括道。

或許,留守的人,都共同懷著一種感情。我真希望,最後山羊皮真的出台,為真心愛他們的人獻唱多幾首。

(雖然那也意味我錯過了精彩的一兩首壓軸之歌了,哈)


2011年8月3日星期三

下一步



今步還未站穩

就要想下一步

中國象棋的智慧

深謀遠慮

我就不欲慮長懷

慮不長懷

又是慮





先去游三十個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