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5日星期日

唔嘈又點叫睇戲曲?— 從戲曲觀眾談起

近年開始有定時定候進場看劇曲的習慣。最不習慣的,不是臺上對部分人來說冗長難明的精緻演出,而是臺下觀眾的表現。

初看表演藝術,第一件學懂的事,並非如何鑑賞分析,而是學會演出時要安靜欣賞。任何自以為微不足道的聲音,都足以遭同場觀眾輕蔑,令人無地自容。

靜心欣賞,是尊重表演者,尊重其他觀眾,更是尊重自己。這套身為觀眾的基本禮儀,卻在戲曲臺下飽受考驗。

看《戰宛城》時,身後一對年老夫婦,在臺上大鑼大鼓之際,定期放聲討論毫不相干的事,例如洗手間在那裏,或是到那裏買零食吃;還有一節方散場,兩口子就爭辯搭6號A定C巴士返到家。看「學海戲情:粵劇折子戲匯演」時,以平日來計都嫌聲浪大的電話鈴聲,嚴如課室鬧鐘,隔陣響起,而且方位不定;部分還緊接如在茶餐廳聽到講電話的聲音,睇緊大戲呀,重有幾耐幾耐呀,邊樣嘢咪擺咗喺雪櫃邊度囉,我今晚唔返來食喇,等等。嚴重時,還得在場職員撲火,也真算是一道風景。

見過世面的「藝術觀眾」,為此等「劣行」脫下高雅外殼,憤而討伐,就算冇講出口,心都一定有句「躝斯趌路」— 但又怪得誰?起初,初到貴境的新仔觀賞戲曲,的確為了身邊不該出聲的東西出聲,發了不知多少回𢛴憎;但無論報以多少厲眼,發出多少「sh」聲,他人還是睬你有味,倒是自己壞了看戲的雅興,甚是無益。幸好戲曲的鑼鼓,有時確實較其他種類表演響,我也慢慢習慣看戲曲時 — 也只有看戲曲時 — 從容接受額外的人聲。

第一次甫入場看戲曲,我就為意場內的觀眾,十居其九(或九點五!)年過四十,比例冠絕其他表演類型。印象中,此年齡層的人,不論平日觀賞其他表演、看戲、以至日常生活,對「保持安靜」此等規矩不太在意。聲討此羣觀眾中的害羣之馬,該可輕易痛陳上一千幾百字;但我更想借此現象,重想戲曲作為文化的獨特之處。

回想看戲曲時,身旁觀眾插的嘴,有時倒真是受教了。譬如,看天津京劇院的折子戲《秦瓊觀陣》時,旁邊操國語的人就說,這段戲,武戲文做了 — 若不是他說,我真全然不知呀。事實上,在看《戰宛城》和天津京劇院的演出時,附近的叔伯嬸婆,總會爆出一兩句老練準繩的評語,那裏好在甚麼,這處壞在那裏簡而清,為糊裡糊塗的看戲初哥導航。這亦是看其他表演藝術時鮮見之象。

當然,將講話內容略有見地當作不死身,無視「保持安靜」的法則,定必成為一大條法律罅任人走。令我再多想這戲曲觀眾席的吵鬧,是好些觀眾在中場散場時的閒談。

看天津京劇院折子戲時,後排的觀眾問朋友去咗邊,同場朋友答「佢頂唔順齋坐喺度,中間走咗出去。」另一人帶點懷愐道:「哈哈,梗係啦,以前睇大戲,有張檯仔喺中間,邊喫瓜子、嘆茶邊睇戲嘛,邊似得而今咁 . . . . . .」「沉悶」是我想那人未說出口的形容。看《戰宛城》時,一同看戲的爸爸雙腿不停移來擺去,心煩意亂得我盯緊他的腳。中場休息時,我問他何解移來移去,他說「隻腳定喺度唔好,要定期伸展」,又說「呢度(文化中心大劇院)啲座位咁窄,唔舒服」。我問,咁你以前睇唔睇大戲?爸說,都有,鄉下嗰陣有睇,但都係喜慶時節先有得睇;不過都係睇得一陣,睇睇吓又會走,唔會坐定定睇。他續說,以前請啲人來唱戲,等佢熱鬧啲,其他人會繼續傾偈,唔多理,臺上精彩先會擰上望,拍吓手掌。

上網翻查香港粵劇的發展,隨即在八和會館的一篇文章中,找到舊時在香港欣賞粵劇是何種模樣:「觀眾可在欣賞粵劇表演時飲食……於是早期的戲院,除粵劇演出時的鑼鼓、演員的唱白外,還充斥著觀眾的交談、進食、小販的叫囂等各種聲音,形成一種獨有的戲院文化。」(1)此外,戶外的戲棚,亦曾是粵劇主要演出場地之一。而現時,每年的盂蘭和特別節慶,還是會搭個戲棚唱戲。既然是戶外,着觀眾安靜亦無意思。由此推斷,戲曲(至少大戲觀眾)可能本來就對喧鬧包容,又甚至是「傳統」的一部分。

後來,到了六十年代,由政府營運的表演場地出現,以及戶外戲棚受限制(2),於「正規」場地演出 — 所有表演藝術合用的場地 — 成為主流。「正規」場地,自然有套各類觀眾都要跟從的規矩,例如保持安靜。守不守,守不守得住,又是另一道問題。

引伸出去,部分戲曲觀眾無法安靜的現象,背後隱藏戲曲和其他表演藝術看齊,戲曲觀眾「被教化」的過程。戲曲可能熱鬧、喜慶、無拘束、雅俗共賞的「娛樂」,變成現代的「保持安靜」,細心欣賞,要求專心,被認真看代的「藝術」。

現今欣賞表演藝術,以至日常生活,不教人「保持安靜」,都至少要避免吵鬧,滋擾他人;觀眾坐定定、不作聲觀賞的模式,會否正正我們追求的「文明」?我卻隱隱感到,反過來說,觀眾欣賞戲曲時要安靜,可以是戲曲獨有情趣的消失。

以上淺談,只有疑問和推敲;實在想借此文梳理,並向看戲閱歷豐富的前輩求教。又其實,坊間會否已有戲曲(或是表演藝術)觀眾和欣賞模式的歷史和文化研究?

或許,在下次看戲曲時,我可試試從身邊觀眾的戲外對話中找到答案。 


觀賞場次︰
(一)演出名稱:新編粵劇《戰宛城》
表演團體:N/A
 表演場次:2013年6月19日 7:30pm
表演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二)演出名稱:天津京劇院—折子戲(一)
表演團體:天津京劇院
表演場次:2013年6月28日 7:30pm
表演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三)演出名稱:學海戲情:粵劇折子戲匯演
表演團體:水月戲臺
表演場次:2013年7月21日 2:15pm
表演地點:油麻地戲院劇院 


註:
(1)II 香港粵劇的發展 - 香港八和會館,第三段:http://www.hkbarwo.com/cms/event_photo/090226143711.event.49.pdf
(2)II 香港粵劇的發展 - 香港八和會館,第八段:http://www.hkbarwo.com/cms/event_photo/090226143711.event.49.pdf

2013年8月21日星期三

冰上仆崩頭




屎忽着實痕廿尻幾歲走去學人玩冰上曲棍球,然後個個第一時間諗到嘅竟然係木村。


但我不懂溜冰、不懂滑雪、也沒有任何相關的訓練。就這樣走去了。


大家拿着長棒,迅速飄過,擊起雪花;我按着場邊,步步為營,如街上拾荒者。


穿戴裝備的過程和講解,好像可以是一輩子的事。


頭很痛,不斷流汗,像隨時會暈倒。


明明在冰上,怎麼身體像在荒漠?


頭盔緊得像金剛罩。


心裏的嚎叫,趁無人之際漏了出來。


跟上次暴醉時的嚎叫一致。


怎麼我覺得像在西伯利亞獨步。


若果去旅行是為了新體驗,那做一個自己沒想過要做的活動,刺激感來得更大。


其實和今年開始的馬路踩單車和瑜伽一樣,這些運動的衝擊,不亞於去一躺旅行。


喜不喜歡,又是另一回事。就如俄羅斯,你很難完全喜歡它,但去俄羅斯的衝擊之大,無容置疑。


冰上曲棍球是另一個俄羅斯嗎?


又有一刻,我覺得像在受難。


怎麼我的娛樂就是受難?


又有一刻,我覺得我在參加童軍訓練,所有事情要求準確無誤。


那從來不是我的天性啊!


同學就像蹦蹦活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我就像那些瑟縮一角,不討喜的小孩。


自卑感不是因為其他人比我做得快,做得好;而是我未能做到自己能力做到的,就因為膽小。


導師在叫我做一些其他人早已做到的動作時,感覺像在叫隻狗。


中學時參加福音營,因有外國人,給自己改個洋名叫Ricky。同組人員在背後說,像叫隻狗。


我怕仆在地上。導師一再強調,成身包到實一實,跌極傷極有譜,我就是不喜歡那仆的感覺。


就像迴避喝酒後想嘔一樣。


也像平日做事,總只想自己(覺得)能做到的事,不喜歡那失敗的感覺。


可能迴避失敗的感覺,才真是最失敗。


想起你說「做錯是學習的真身」。那可是最虔誠的失敗信徒才有的感悟啊。


那,這冰上曲棍球,不就是個鍛練?


每次在一堆新人中,總要表現得不愛理采,好等別人不會理采我,但其實心裏也有點想有人理采。


每次在陌生人中,面上總露出和想法不相稱的臉。


他們是在說我「原來年紀大」嗎?也有這樣想。


我是在妄想嗎?多年證明,我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這麼惹人討論啊。 到底那個才是妄想?


我也沒想過真會出這麼多汗。到了後期我的汗都流到嘴角,倒算是解了燃口之急。


我也沒想過,上了幾小時冰上曲棍球,會有這樣的衝擊。


今晚真該會有覺好瞓。



2013年8月14日星期三

新奇的溫情


好些朋友總是有一大票親戚,一大部分的社交都圍着他們轉,着實令我這人丁單薄的小家庭艷羨 — 其實只因父親一幫全在大陸,母親一派則慣性疏離(但感情好!)(所以很想知點解!)。今晚難得有爸爸的遠房親戚 — 其實都未搞清邊個打邊個 — 由佛山來了,也就出了去吃飯。

因為場合太罕見,縱然是在平日三仔爺食飯的大排檔,也梳洗乾淨,穿戴整齊的去,算是給爸爸一個面子。也因為少跟親為吃飯,竟然有點緊張。

「乜你咁黑,咁後生就留鬚,學得你老豆咁」這位一來就叫得出我們兩兄弟個名,但完全唔認得樣的大叔坐了下來,一見面就這樣說。只能安慰自己,要不是穿戴整齊(自覺),第一句可能變成「乜你乞食呀」 — 冇咁刻薄,話晒成廿年冇見(!)。第二句,也如常是「細嗰個咁靚仔,咁白」 D : 齊人的時候,又補了句「大嗰個粗獷啲」 DDDDD :

他們一坐下來,據說全都是我見過的人 — 廿年前 — 可是我真一點印象都冇!樣子伶俐的姨姨說:「你呢,十二歲嗰陣嚟,講好多嘢,好識講。」乜同我對自己細個嘅木納蠢鈍印象咁唔同?總覺得她是作出來的。

可能是人大了(!),聽到上一輩的人講上一輩的事,總是有股魅力。以前爸爸在石硤尾街的地舖,每月賺個多少錢,搬極都係想住深水埗,叔叔(不好意思,未知正確叫法!)來了香港多少年等等,都是些平日聽不到的事。又例如,姑姐不懂煮飯,會用鹹蛋炒鹹蛋(!!!),此等十個趣的趣聞,也真只會在親戚聚會中出現。

另一些有趣時刻,是大家不斷追憶我們在甚麼時候返過佛山,我們又多大,一人一個版本,相互爭辯,又再扯出一大票不相干的家族史事,甚麼人在甚麼時候死,甚麼人在甚麼時候生,相互重疊,沒完沒了,想起來竟也算是生生不息。

坐在旁邊的佛山叔叔,也有教我這晚輩道理:「你哋喺香港聽到嗰啲嘢,可能會有偏差,咁大個人,要用腦消化、思考,唔好人哋講乜信乜。」晚輩受教。 說起法輪功:「嗰啲邪教,想反政府,個政府幾衰,都唔輪到你個宗教啲人去反,咁樣係邪教。」 又談起中國人的「民族性」:「中國人係要管,唔管呢,真係會好亂。」續說政府:「其實而家個政府唔叫好差,不過專制啲,一黨專政,但我哋又唔會好似朝鮮咁,網都冇得上,其實都幾自由。」爸爸插嘴說:「冇得上網,同早期中國一樣咁封閉。」不過,說起貪,佛山叔叔還是有些匪疑所思的事講:「一個市長,有九個副市長;一個局長,有十九個副局長。」心想,香港是否在向這個大方向發展?叔叔講古全程自動波,我看看他的臉,紅了,是醉了點。旁點的婆婆也勸着他別喝。

整餐晚飯,其實相當愉快。有親戚之樂算是體驗過了,但想起要是有一團親戚整日黏埋一齊,我還是喜歡淡薄點。

下次上佛山時再感受吧。

(速寫記下這新奇的溫情)

2013年8月8日星期四

子非魚











焉知魚?






































但願這是迷幻列車的馬桶























2013年8月7日星期三

瑜伽三則


(一)
坐直,盤膝,一腳放在另一腳的關節上,狀如等號。吸氣,伸展脊骨;呼氣,手慢慢行向前,脊骨後頸伸展,慢慢落。
額頭終於放在地上。

很痛。
忍着。
很痛。
忍着。

想起早上探過的婆婆,想起她痛苦的模樣。
想起她終歸要走,想起她其實該走。

水從眼角流了出來。



動作完結後,眼角的水和汗混在一起。


(二)
單腳站,另一隻腳成九十度角,盡量向後。身體繼續向下彎,手離開身體,十指盡量撐開,放到腰側兩旁,向後扯。
兩隻大脾用力!手盡量向後扯!導師叫道。

站不穩。
忍着。
站不穩。
忍着。

想起工作上諸多事情不上不落,想起出了力還是看不到成果的事。
心裏在叫。

水從眼角流了出來。



動作完結後,眼角的水和汗混在一起。


﹣ ﹣ ﹣

(三)
在網上查「陰瑜伽」,這篇名為「基督徒需要知道瑜伽術的危險」竟然名列前茅。隨意看了兩句,就知這真是給基督徒看的佳作:

(一)葛高(Kurt Koch)在他的靈界戰爭經歷中,曾經遇上有人願意接受基督而力不從心,只有放棄瑜伽之後才能悔改信主。也曾踫到神學生學習瑜伽,只需數月便失去讀經禱告的興趣。

(二)今天華人基督徒中亦開始有人質疑,有沒有可能使瑜伽適合基督徒?他們的理由通常是﹕首先,基督徒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因為我們身體是神的殿。

(三)只作健身之用——這一點並非完全不可能。但是,任何基督徒考慮到瑜伽的來源、宗教含義,和本文所列舉的危險,都應該三思。讓筆者在此建議——如要健身,還有很多沒有危險的辦法,例如游泳、跑步、打網球等等。何必冒這樣的危險?值得嗎?

(四)寫至此,心中不禁納悶。如今,教會內已經有基督徒催眠治療師、基督徒教授 NLP、基督徒瑜伽行者,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基督徒氣功師、基督徒占卜專家、基督徒風水大師、基督徒通靈大師?主耶穌阿,願你快來。





主耶穌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