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人問我可否為工作場合脫下鼻環和耳環,我真的忘記了它們在。
忘了不是真的以為自己面上無洞。我也不時像撫摸小動物般,撫摸鼻環和耳環,看看它們可好。連洗澡和睡覺,鼻環和耳環一樣在身上,真是身體的一部分。有人要我脫下身體一部分,怪不得我感到莫名奇妙。
上年由印度回來後,在香港穿了鼻環和耳環,破了玉潔冰清之身。十個有十一個識得嘅人見到,都問係咪喺印度釘。雖然不敢在人生路不熟兼以污糟聞名的異國釘環,但這念頭確是受當地儷人的金鼻環金耳環金手鐲所啟發。
釘前差不多沒跟人說,也有好些人問我點解會釘,都輕輕略過而沒多說。釘環的動機頗為單純膚淺:快要光頭了,頭少了點東西,所以添些東西來彌補彌補,也轉轉造型,並企圖和其他光頭阿叔阿伯區別。
後來,我想到鼻環和耳環的另一層意義:它們好像斬了我做四四正正、循規度矩的「正經」工之路,專心做自己的藝術 — 雖然仍然不完全知道這於我而言是甚麼。
近月久未發市,但也未有努力令自己發市,有點迷迷糊糊,又迷迷糊糊的走去做八十蚊一個鐘的兼職,做着平時指人做、人工智能快將取代的無聊工作。最正面的意義是,任何更唔使用腦更十年如一日的事,都可以變成禪修和冥想,也可以專注於自己的姿勢、呼吸,這樣其實甚麼雜念快來快過,只需好像個機械人般做事。
這樣無趣無腦的工作,也令我想起大學畢業時頭一兩年,在設計和廣告公司裏迷惘無望的日子,不時想「我是否一直就這樣了」。那是十三年前、二十二歲的我。今年,我三十五歲。
幸好,鼻環和耳環絕了我做其他工作之路。它們不單是裝飾,而是堪比「精忠報國」和「反清復明」紋身般的時刻警醒。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