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3日星期二

可能只是一局麻雀


該安安樂樂的食鋪四五番,還是立下心場食鋪大,除了是起手的格局,還有其他三家的助力阻礙,更有自己的志向。該順勢而為,還是逆流而上?

於我而言,樂趣永遠在於做大牌。即使食不出的大牌,也比屈就的食三四五番來得強。當然,要是真的做不成大牌,或這細牌來得太順,我還是會食的,只是這些細牌只是為他日的大牌做勢。

要是連細牌也做不成,只能守牌,也還是要好好的守,小心奕奕地審時度勢。有時,這守牌的樂趣不比做牌的樂趣低。

但計算得再多,還是有意想不到的時候。而幾多盤算過後,一局麻雀總有完結之時。定了輸贏,再多想也無用無益。這才最是令人惋惜。



現在,我的牌局來到一半了吧?

2019年4月16日星期二

Still Dancing




在漆黑的餅罐中 蠕動

一搥一搥的節拍 打進橫隔膜

膊頭愉快地撞上膊頭

不論太累還是太陶醉 都是閉上眼


這兒 那裏忽然照紅了兩個人

薰着煙


除了那一抹頭髮

陷進梳化

失靈亂眨的眼

無力微張的嘴

搖動不停的手


我猛然想

為何我在這裏

就走了


天光的週日火車

竟然和平日一樣人多







(在交友軟件上,常看到一個名叫「Still Dancing」的中年人,有張半裸擺着跳舞姿態的照片。記下週日零晨派對時,突然想起這個素未某面的人,想起他那作撩人狀的照片。)

2019年4月6日星期六

離神近兩步



* 第一步 *

這次印度的駐場在果阿一家天主教堂。因為想認識村民,前所未有連續幾日去了彌撒。

當地人頭幾條會問的問題,一定包括「信乜教」。每次我答「冇教」,他們都會首先難以理解,繼而轉為憐憫,又帶一點因為離經叛道而生的反動。

虔誠的策展人媽媽也不例外,甚至更深,好像快要開壇祈禱救贖我這罪人似的。後來,她知道我去了幾日彌撒,立即輕撫着我的膊頭,由衷安慰地說:You are one step closer to God。這樣的次等(波里活)喜劇電影情節,原來真的來自現實。

後來,在這次駐場的作品中,以「I am maybe one step closer to God」作結。


 * 第二步 *

駐場完結後,去了奇拉拉的山區數日,在和藹可親的人家小住,過得很快活。

臨別之際,女主人說「If you don’t mind」,竟然掏出一份小禮物:袖珍版新約聖經。「Jesus loves you. God loves you」,她的大眼睛誠懇地看着我說,有點像望着無家可歸的野豬。

為免露出任何尷尬或不屑,我垂下頭接了這份厚禮,而且沒有在回港行李超重時丟棄它,並把它供在書架,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在印度這一個月後,我離世是近了兩大步,阿門。

2019年4月5日星期五

躁抵港

由轉機站吉隆坡起,所有事情都看不順眼。 

首先當然是通街的馬來華人和中國人。無論他們在趕急地問路,在機場小車上得戚地撥頭髮,在三五成羣地玩手機,一看見就令我煩厭。廿多日以來,我都是稀有的一羣,很多時候是獨一無二的。而廿多日以來包圍我,會和我點頭,會和我拍照,會好奇問有關香港一切的深邃眼睛、精緻輪廓和黑亮肌膚,忽然又變成小數。這比例上的變化,令我和他們的距離變得很遠,大家都只是旅途上的過客。當然,這廿日來的近,只是駐場和旅遊帶來的錯覺。 

在旅行快要完結時,為免回到香港時太過失落,我會逼自己想香港的好人好事,想香港的好,亦已成習慣。這方法一直頗為見效,但今次無論我如何逼,成身就是一肚火。 一落機到香港,我立馬展現自己最香港的一面:黑住面操兵咁行,遇人殺人遇佛殺佛,好像要展現給人看自己有多煩躁似的,其實是以免別人碰撞。而這樣的走路方式,只是令我變得更加急躁。 

縱橫交錯的電梯、四處的普通話、無處不在的標示提醒、有系統地攔截乘客的職員、用語氣和殷勤笑臉催促落單的侍應、薄薄的空氣污染、總是在排隊的東涌區、公路上虛無漂渺語焉不詳的大灣區廣告板,一切一切都是久別重逢的憋悶。我也感受到晴朗的藍天、在飛機上看到的青山綠水、香港機場的宏大便捷、湯麵的舒心和胃,但這些只是一塊熱煎堆上的幾個泡泡,泡泡不熱煎堆還是燙的。

愉景灣開回坪洲的船上比平日多了兩倍人,一想才記起今日是公眾假期。船上遊人三五成羣,最大一羣是十數人,又是拍照(「嘩!你睇!坪洲呀!」),又是教仔,又是討論晚飯,足以令我以坪洲居民的身份蔑視。這是他們的假期,當然看不見我為他們黑面,繼續為漁夫捉魚興奮觀看(「嘩!你睇!捉魚呀!」),為郊外活動搽防曬搽過不停,將微型電風扇放進衫內吹。我在想,印度三十六度啲人都唔會咁啦。但是,印度人好像也不會像我般蔑視遊客的好奇。還是當時的我像現在的他們般,看不見本地人擺到出面的蔑視? 

小時候每次去完宿營或旅行,回到家後都有股看幾多漫畫打幾多拳皇都揮不去的失落感。在宿營或旅行時又會想念打機,但回到家有得打時又覺得十年如一日。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這次回港又有這煩躁失落。

是果阿和奇拉拉太好,是完全冇瞓過的通宵機,還是香港無事可期待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