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2日星期六

老鼠




這是我第一個與老鼠同眠的夜晚。

近月,晚上抵達無人的家時,一開門總是聽到垃圾桶內膠袋的快速沙沙聲。初時以為是疑神疑鬼,重覆幾次後才知是千真萬確,有 東 西 躲在黑暗的家。後來,又有次回家,聽到身體碰撞鞋盒的咯咯聲。這聲音不可能是曱甴,也不可能是檐蛇,而是身體脹卜卜的老鼠。眼不見為乾淨加上各家自掃門前雪,大安旨意地打算各不相干。

直至這晚,牠進入了我的房間。

快要睡着時,駭然聽到牀下的膠箱咯咯作響,聲音清脆。後來,聽到膠箱被尖物磨着的聲音。隔了一會,聲音變成在箱與箱之間鑽動,靈活的潺潺聲。 睡在上面的我聽得一清二楚,卻甚麼也看不到 — 這可比看得見更加恐怖。我把身體蜷縮在被內,將耳朵緊掩,奈何聲音像是從耳筒傳來般清晰,聽着令我覺得一時被細小的噁心東西鑽進耳朵,一時被咬了一塊,一時像被蛇纏着。

其實,只要老鼠不讓我知道牠也在這裏,我真的不介意牠住在一塊。可是,牠明目張膽,發出引人注意的聲音,令我神經衰弱。我企圖裝作牠不存在,但我做不到。隔了一會,我看見一個細小的身影輕巧地沿着書櫃快速地爬,小腳踏在書和櫃上發出低沈的咯咯聲。

老鼠可能怕光,我決定開燈。我看見牠由堆滿唱片的書櫃頂,走到放着露營用品的衣櫃頂。我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看到牠在衣櫃頂探頭眺望四周。我終於看見牠的真身。

那是一隻相當細小的灰色老鼠,和牠發出的龐大聲量成反比。兩隻耳朵分得很開,如偵測器般不停左右搖擺。牠的眼珠很大,黑黑亮亮,四處轉動,看起來腦筋聰明。牠不斷亮出牙齒,卻找不到東西磨它們。老鼠似乎看不見我,在那裏待了一會,又退後走到別處去。

我想,要是認真觀看的話,老鼠其實不算噁心。但牠喜歡東鑽西鑽,總是在暗裏做事,發出的聲音令人害怕。所以,求你別走到我身上!

我繼續把燈亮着,又把房門打開,希望老鼠自行離開。後來, 我也再聽不到牠的聲音。而燈光又太亮,所以把燈和門關了。牠原來還是在這裏,又在房裏大聲踱步。我強行逼自己睡下,還是失敗了。最後,天光了,我終於聽不見牠,才勉強睡了一會。 



第二晚,我便告之同屋人,相討對策。同屋人大驚,「乜佢咁大膽」,「最驚佢起咗個竇」— 係就重得了!當晚,我又聽見牠在廚房,立即關緊房門,困牠在外頭,出入時重門深鎖,務求保得一晚安寧。

第三晚,阿爸女友買了老鼠膠,上面擱了些九月剩下的月餅,放在客廳。不到半小時,小老鼠天真地喫着月餅,安然地坐在老鼠膠上。我慢慢地走近看牠,牠還是不顧儀態的(真)拼命地吃。 我在網上看過,被老鼠膠黏緊的老鼠,越是掙扎,黏得越緊,最後老鼠會用力過猛,扯斷自己的手腳。我看着牠吃得滿足的樣子,竟然覺得牠有些可憐。 牠到底知否自己大難臨頭?牠知否身為老鼠是個「原罪」?呀,其他老鼠會來找我們報復,攻佔這裏嗎?

最後,阿爸女友將老鼠連老鼠膠放進垃圾袋,整個扔掉。可是,我還是夢過兩三次有蜘蛛、老鼠等在我的房間,真得我要細想分辦其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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