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前好心人家給了一大疊另類治癌療法。細讀時,就想印份給女朋友母親患癌的髮型師,除了幫忙,也算心意和鼓勵。
女友母親患癌一事,是髮型師上次剪髮時提起的。那時,家母證實患癌已有五個月。
見面如常以嫻熟的戲謔開場。接下來就忖量,該怎樣提起這治癌療法資料。關懷可不是我擅長的事。
髮型師先發制人,說,這陣子很忙,很多事要做。
打蛇隨棍上,問忙著什麼。
髮型師說,呀,是我女朋友母親的事,她兩週前過身了。
語氣平淡得過分。為免反差過大,我也只好制止眼球和嘴巴睜大,遏止面部肌肉因震撼而產生的變化,淡然的想說句什麼,卻沒有及時的吐句話來。
那刻拿出準備好的資料,嚴然是最大的諷刺;我卻不由自主的掏出來,還要在前面加句「這真是太可惜了,我準備給你的」。
詞不達意真是我的一大缺點。髮型師卻認真的問是什麼,一副等著講解的樣。
心想講都沒用 — 當然不是懶或不屑,而是無力的嘆息。明知塵埃落定,卻還是不禁愚笨的想,我該早點拿這份資料來,現在就不用把髮型師落得只有聽的份!
可是我不能表現出來。加上我須轉移話題,所以也就認真的解釋起來。髮型師細心聆聽的樣子,倒像個首次置業,聽地產佬介紹樓盤的小子。
聽完過後,小子總結道,謝謝你的資料,我可以給我同事,他的表弟也患癌了。
髮型師女朋友的母親,從發現患癌到死,只有約一個月。我的頭髮剛長至需剪的地步。這飛快的廿八日。
髮型師同事的表弟發現的食道癌,令他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吃都是插喉灌進去的。
這些例子警戒我,癌症是地雷,何時爆怎樣爆,又那需溫馨提示?
不管這叫樂觀或愚笨,誠然我是不見棺,不流淚的了。
就像靜觀雪糕溶掉,過程漫長,卻又永不停步。
我忽然想,從何時起她口齒不清?從何時起她瘦了兩圈?從何時起她頭髮稀疏?從何時起她雙腿發藍?
數天前看《謎情追兇》,內裡的角色不斷說,你只能活一次。角色們都有努力,但都未盡善。
李怡在專欄上常寫逝世的妻子。任何事情都能繞到她去。早幾日看專欄,他終於寫道,也許我不該再寫她了。
晚上跟朋友吃飯,不禁談起母親的煩事,以及自己對她的惡行。千遍一律的橋段。你該算了,朋友說。
也跟髮型師訴了點自作自受的苦。他說,珍惜眼前人。知道來龍去脈,這句老話特別有說服力。
都不是新見解。重點是知易行難,又或是只知不行。
為何要令自己後悔?
** 近來太沉醉於自憐自責,都幾難頂。要積極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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