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課程上過一課有關人類世的課,來自美國的老師說了很多紐約、佛羅里達州和阿拉斯加等地,如何受風災、水位上升和樹木砍伐等影響。同學絕大多數來自美洲歐洲,所以老師對我來自的香港很感興趣。我當時很天真地答,香港似乎還好,因為基建好像很穩固。老師只是笑了笑,隔住個mon都感受到她不相信,也可能覺得這正是人類世中最不要得的想法(試想想有甚麼基建可以抵擋在電視上看到的美國颱風龍捲風?)。
當時,我沒記起五年前颱風山竹來到時,圍住整間屋攻擊的乒鈴嘭唥風聲,雜物在半空隨風滑翔,整條街都是水浸,水上飄着雪櫃和各式垃圾雜物;颱風過後大樹倒塌在廣場中央,全島沒有網絡,一街的商舖和住戶把濕透的家具拿到街上曬乾,大家都嚷着雪櫃要扔掉的慘況。
由市區深水埗搬到離島坪洲的感悟之一,是颱風並非不用上班上學的好日子,而是確切帶來破壞的災難。沒有重重的高樓大廈擋着,看到樹木、海洋和大自然在颱風中驟然變色,才能認清颱風的威力。
這個颱風蘇拉離香港極近,和山竹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教人有點不安,新聞和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一切日程和日常都不得不讓路予颱風。除了早餐之外,我把自己關在屋內一整日,連氣窗也只敢開個小口(嚴格來說也應該關掉)。我想起有人跟我說過,在綁縛時緊得動也不能動,反而可以徹底放鬆。在這樣的一個颱風日,我也竟然比平日平靜專心,早晚打坐,煮飯,練習瑜伽,好像少予很多牽掛。後來想,這不正是在Vipassana靜觀營無慾無求的日子?
到了晚上,八號風球變成九號,九號又迅速變成了最強的十號,風力雨勢的增強在窗外看得實實在在,屋的四周開始有各種從未聽過的奇怪敲打聲音。我當然擔心,卻也有想知道這颱風的威力和山竹相比如何的一絲興奮。
今日起牀看到窗外的樹沒有再大力搖晃,就知道颱風已經遠去(雖然還是八號風球)。在吃過早餐後出門,街上也有好些街坊在散步,看看蘇拉的破壞力。即使不知道颱風吹西北定東南,只要看見在海邊被吹歪到同一個方向的樹,就知道一清二楚。有好些大樹連根拔起,連燈柱也壓歪了,大家都駐足觀賞。我慶幸這次沒有山竹般強勁,也驚嘆颱風的破壞力,但還有那麼一點不該喧之於口的蘇拉還不如山竹厲害的感嘆。這到底是看災難片或恐怖片的興奮心理,還是個人對破壞毁滅的喜愛?
要是我住在大澳或鯉魚門等低窪地區,又或是住在美國等颱風更具毁滅性的地方,我還會有這些近乎不道德的興奮和失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