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聲援維吾爾族人權集會,一個個嘉賓上台輪流發言,如常得有點沈悶。
沈悶忽然被打破,所有記者撲向旗杆處。原來,中共五星旗跌了下來,就好像跌了耳朵一樣。美國旗好像想被換上去,但被現場糾察制止,大家也很乖的散去。同時,有人叫「防暴落地!」「五隻狗落地呀!」
當時,集會還是井然有序,台上嘉賓繼續發言,大家安靜地或坐或站。我覺得不會有事發生,繼續留在原位。
很快,一行五六個防暴全副裝備、頭盔面罩,大模斯樣走進集會人羣。他們旋即惹來集會人士鼓躁,罵聲不斷。全部記者又一下子撲了過去,鏡頭包圍了他們的前後左右。防暴早也習慣了,繼續地左顧右盼,穿插在會場當中,就好像婚宴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似的。大家也不知他們想做甚麼。
我不在防暴旁邊,卻也站得頗近。很快,水樽從各個方向開始擲向防暴,卻也只是那麼幾個。防暴被集會人士和記者圍着,困在中間。未幾,有些白色液體拋物線的射出,有人狀甚痛苦,皮膚通紅,似是中了胡椒噴霧。大家立馬熟練地做出「First Aid」和「索帶」的手勢。
台上嘉賓勉強繼續發言,但越來越多人望着遠處的打鬧,有的走向這漩渦。主持人呼籲雙方冷靜,叫其他集會人士退後,又叫人不要再扔水樽。但局面已成,根本無從制止。
三數輛警車駛至,大量防暴落地。主持人宣佈集會終止,着大家盡早離開。防暴築起防線,警車在後,緩緩向愛丁堡廣場推進。集會人士不斷叫罵,都不明白防暴來作甚,何況不反對通知書為期到六點半,尚餘一小時有餘。
我站在龍和道的石壆觀看。旁邊的一對年輕情侶聲嘶力竭地罵防暴,說他們有集會自由。其後,身旁一人用水樽擲向防暴,擲不中,倒擲中了個記者(幸好有戴頭盔)。但防暴看得到,而恰巧他有露出眼睛,看到他目露凶光。坦白說,站在同一個方向,而又毫無防備的我,是有點怕他會發癲的。那對情侶退後,男方大聲鬧女方,做咩隻你,口罩又唔戴!
由跌了中共旗到防暴趕人,前後不過十分鐘之內的事。但就是這短短十分鐘,氣氛和平的集會迅即變成過去數月人人熟悉的衝突:龍和道和IFC路口等已迅速加了路障,IFC Apple Store內的人探頭張望,防暴繼續推進,四出搜身。
要是我看實時報導,大概只會說防暴出現後的事。這樣現場一看,才明白和平集會何以急速變成衝突。除了主辦組織,沒有人有降溫的打算,而且習以為常;衝突亦有固定的發展模式。
好幾個禮拜沒親身經歷這些場面。我不自覺地皺眉,瞪大眼睛,全身繃緊,不住加重呼吸,間中嘆氣。這是我進入示威現場的狀態,帶點緊張,帶點憤怒。當然,我唔明點解要咁大陣仗全副武裝成棚人咁去執塊旗,但亦唔知扔水樽有乜謂,一定傷唔到想傷嘅人,重可能誤中其他人,何況(原先)係個和平集會。
想到這裏,我又嘆了口氣,皺着眉走進還未封鎖的IF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