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14日星期二

新世界




大掃除在大掃除未到之時動工。

就如執屋真人騷般,主角在早上出門,晚上歸來時,看見一屋整潔,讚嘆:「噢,真是我的房子嗎?難以至信啊!(OMG, is it MY house? Unbelieeeeevable!)」

之前已有不少人說大的單位,因為騰出大廳的多堆雜物,棄置已經不用的衣車,減省多餘的櫃,清理可有可無的物件,再企理地分類擺好掛好,顯得更為寬躺。

整體而言,大掃除相當成功。要拋棄的拋棄,要整理的整理;以整齊來說,無從挑剔。

甫入大屋,我衷心說「嘩,咁犀利」,四處看了看,物件都是那些物件,但看起來是那麼奐然一新,實在不能不如領導出巡一樣,點點頭示意。發起人爸爸看來也滿意,不斷介紹新秩序:餐具放哪,調味料怎放,騰出的地方該放甚麼。我對新世界造物主的智慧,感嘆不已,不住點頭。

唯一是啡色瓦大米缸,怎麼變成了眼前這細小的蘋果綠色箱,躲藏在暗角?我露出不解之色,造物主即刻把握機會,向世人解說當中精妙:「日本貨,下面有轆,可以拖出嚟。」我略為不悅:「之前嗰個靚啲。」也特別有型得多!造物主沒想到會設計受挑戰,只是哈哈一笑。我又說:「咁去咗邊呀個缸。」爸說:「種花去。」沉溺於米缸的美,我衝口而出:「咁拎呢個去種花,用返個缸啦。」造物主造了,要還原既不甘心,也不情願:「搬咗上天臺喇。」我的米缸啊!

過幾日煮飯,拖出這少少的有轆米箱,簡易方便慳地方。我依舊懷念米缸,卻也只能慨嘆,舊有舊的美麗,新有新的便捷。


車衣機消失,也令我感到惋惜。這部衣車在我小時候已在,是從舊屋搬過來的。爸媽以前常用來車窗簾糊口,媽也會用來改衣。後來,爸不做窗簾,衣車少用了,但節儉的媽還是會間中幹些活,補補上爛掉的衣裳,也做些家居服來穿,算是幫補,亦是樂趣。不知何故,她做的都有各式花紋。突然想,好花紋的癖好,可能由此培養。我還記得,在離世前半年的某日回家,見到瘦得不像話的她,啟動久久未用的衣車,縫上一條內褲甚麼的。這是本性難移,卻也是活着。

在媽過身後,車衣機只是另一個櫃,上面堆滿雜物。就像棄置的建築物,總會長滿植物蔓苔,渾然天成,亦是保存之法。對不起,我沒想到怎樣好好留下你。

廳中雜物,大多都是媽媽儲下來的。甚麼罐呀,膠袋呀,箱呀,都堆了一堆堆,有個嚴謹而神秘的系統整理,猶如一個完善的師奶全書,只有她可以解開內裏的謎題。

一堆二堆的雜物清理了,露出潔白的地板,乾淨的牆,既有種碰不得的神性,又有「快來碰我」的挑逗。後來,每次進出大了的大廳,我總覺得差了點甚麼,竟覺得有點空洞。大概是類近斯德哥爾摩後群症的東西,令我產生「我不需要這麼大的廳!」的想法。 



地方變,人變。這是另一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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