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養水母有何滋味。
貓和狗當然親切可人,龜和蛇也至少可以見牠們長大、脫皮。水母在水中將養,可否和牠接觸?牠辨認到水簇箱外的世界嗎?牠知道我是牠的主人嗎?牠喜歡吃我投進水裏的糧食嗎?和主人要培養感情,水母似乎不太合格。可是,牠有獨特的透明身驅,色彩奇異,令人難以猜透的優美動作,是隻好看的寵物。
水母有個超乎想像的決定,我反應不及,只有迷迷糊糊的帶過。可是,肚臍兩旁已在𣊬間燃燒,心口中間僵硬。這是怒氣,而且是抑在內心而出不得之氣。水母聽不明白,我又能怎樣。 又為何而怒呢?既然想不到要水母做甚麼,那就用不着去做甚麼,我原先是這樣想的。為做而做,豈不適得其反。到真的不用做甚麼時,又覺得不是味兒。你看,街上的小狗都圍着主人團團轉,厲害點的還可以跳個火圈;貓咪縮起一團已經夠可愛,走過來軟糯的叫一聲更是酥麻;那邊廂鸚鵡竟然在唱崑曲,似要練足唱打唸做;我親愛的水母,在箱內左移右飄,毫不特別。要是你叫一聲,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是,你並不懂得體察。
我想和水母吃頓晚飯,好好慶祝我們相聚的日子。我把水母從水簇箱拎出來,移到方便擄帶的小箱裏。我想帶牠到城中最優秀的餐廳用膳,也準備了美味高級的糧食給水母。 箱子小,水母游得急,游着游着,在街上跌了出來,這樣不爭氣的撻着,卻沒有人拯救牠。
我自問自答,試圖拆解問題所在。這是否值得憤怒呢?這個決定背後有何理念、打算?我不滿從何而來?事情的關係圖逐漸清晰,水母和「愚蠢」、「幼稚」脫不了關係。既然「愚蠢」、「幼稚」,何不明言?不要忘記,水母是聽不懂人話的,就是聲音中的憤怒也窺探不了。
企遠一步當個旁觀者,事情當然更清晰。跳進去改變事情,卻是那麼困難。既然這麼無關痛癢,又何苦繼續呢?
熱鬧的氣氛,新知舊友東拉西扯,怒氣不藥而癒,煙消雲散。雖然心生爽利,可是這麼快就打回原形,會否是水母無關痛癢呢?又或者,無關痛癢的是怒氣本身?朋友勸諫得甚是,假裝寬宏大道,內裏一肚氣,只有苦了自己。
我看着地上的水母在地上不靈活的爬行,脆弱的身驅被碎石割傷,但牠的表情還是一片空白,透明的身驅沒有可以解讀的肢體語言。牠可能在失救下死去。
這就是養水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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