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都被衣服遮蔽,也沒開燈,客廳顯得陰暗。電視重播着世界杯,企圖為客廳抹上色彩。
他有點乾癟,兩隻眼球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眺望。面色臘黃,上穿黑色窄身背心,後面的黑色交叉在嶙峋的背上畫過;下穿黃色平腳內褲,除了似乎難以支撐的兩條骨外,就看到那像塑膠模特兒略大的陽具。
進來吧,他說。他語調急速,以至咬字不清。
左面的房間內的音響,放着容祖兒十年如一的引吭高歌,隔着房門也清晰可聽。他睡了,他說。我想,怎睡呢,這聲浪。
我不太情願的進入房間,內裏又有一個螢幕,播着高清的做愛影片,一部接一部,不乏新穎的姿勢。街景都被布遮蔽。我不喜歡陽光,他說,臉上的臘黃被螢幕上的肉色射得更黃。
我只想睡覺。這樣穿着衣服睡,不舒服,他說。我不作聲,極力令自己進入睡眠狀態,卻清晰聽見呻吟不斷,從未聽得如此細緻。這細緻令人發麻,也令人更清醒。
冷氣太強,我穿不夠,也沒被。隔了一會,我喉嚨漸乾,卻已無水,只好忍耐。忽然間,喉嚨的乾涸孕育奇怪汁液,也是吞不下。
他又進來,訴說吸毒的知識。我乏得很。他躺在牀的另一方,慢慢不檢點的靠近,有點像發情的四腳動物,沒有章法的又搖又摸。我瑟縮一團,盡力保住自己。我要忍耐,我心想。我會挺過這一晚,我勉勵自己。
天好不容易才光了。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睡過,逃出大門。外面的太陽很猛。
我很快就上牀。睡了一會,聽到客廳外拉椅的聲音。喉嚨內的濃痰,鼻孔內的鼻涕,都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間,快要變成固體。
我極力的令自己進入睡眠狀態,才為意要睡覺,就先要過關斬將,放好手腳,蓋好被舖,室溫不能太熱,也不可太冷。這些不費一刻的事,卻永遠也沒法做完,甚至好像沒有開始過。
我試着以不同的方式,放置自己的四肢,疊上被舖,致力找到一個可以安睡的體位。我為意我要經過重重不知名的考驗和準備,才可以入睡。我在想着如何通過考驗和準備,也就繃緊起來,四腹扭曲,以怪異的姿態擺動,以為自己睡着了,但原來十分清醒。
喉嚨乾得要裂開,但為了進入睡眠狀態,我連提起勁拿水杯的力也不願出,怕會令自己太清醒。我有點想去廁所,卻不肯定是真的有東西要排泄,還是只是心癮,所以也就不去了。 我覺得身體太熱,頭卻太凍,開不開冷氣都不合適。我可能患上頭風。清醒的我躺在牀上,告訴我其實我很疲累。
大廳傳來關掉拖板的聲音。原來已是三點鐘。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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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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