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6日星期四

頭倒立的自白



每次腳趾成為最高點,膊頭和頭受力時,腳都不是垂直,因為腰也不是垂直。 在準備做頭倒立時,老師常說:「想像自己喺個headstand 度。」但人倒轉時,想像到的只是驚:驚唔夠力,驚會跌,驚會扭親頸。其實,頭倒立可能同其他動作,由最簡單的站立(想起老師輕盈的吐出「Mountain pose」),以至再高難度、再危險的動作,都不該是一件「思考」的事。至少,於我來說,頭喺底腳趾尖喺頂時,只要一用腦想,就會想點解自己會倒轉咗,然後就會諗會跌會點,都是壞事的念頭。我大概知道,所有式子都不是「思考」的事,而是相當「肉身」、「本能」的事:專注身體不同部分的位置、力量、協調,沒有其他事須要想、可以想,因為想法諸如「驚跌」已非當下一刻的事。不,或許這樣的專注,也是「思考」的結果。將思考由對將來的恐懼,引導至當下身體的狀態,譬若呼吸。然後,我想起現象學的教導,「思緒」和「身體」為一體;沒有肉身,無法想像「靈魂」經何物「感受」世界。為了克服莫名的恐懼,我嘗試離開牆邊,沒有依靠的做頭倒立。因為怕跌,腳比平日靠牆做更是升不高,結果頸和頭受力過多,也無法持久。有時,老師會過來輕捉我雙足,着我升高雙腳。我會突然覺得不知如何用力,太怕跌到,以至迅速塌下。又有次,靠牆做,以為直一直,身旁的同學叫我要再伸直啲,再伸直啲,再伸直啲,唔,好好多喇。那時方知,以為好直的狀態,原來尚差甚遠。頭倒立成為我同杯弓蛇影做朋友的象徵。

其實,我只想對自己說,好好享受倒掛,好好享受將血液流向腦袋,好好享受那暈眩脹紅的頭。

(但這不是「思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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