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日星期四

一年之始


零晨三時半,意識被一把像是電視遊戲節目主持人的興奮聲音喚醒。要不是他聲音中的雀躍,以他大叫的聲量,我真以為他是在求救。那聲量確實不像是和他一樣興奮的同伴說話,而是要召喚附近幾條街的街坊。他的同伴也開始用同樣狂歡的聲線和震耳的聲量交談。只是聽聲也知道,他們喝得爛醉。

這是一月一日,是人人都慶祝,充滿期待和願望的日子,應該可以寬容一下。我竭力躲在被窩催眠自己的熟睡沒被打擾,但他們那怪力亂神的好嗓子一直出聲,猶如拙劣的唱片放入故障的唱機,難聽但無法停止。我越騙越醒,還生了股怒氣,燃燒了腦袋。我不得不下牀看看。

那是五六名男女,大概是中年人。我看着他們在大街截的士,衷心希望他們截到,但的士一部一部駛過,延長這難看的劇目。這是一齣爛笑片,一個女人衝出馬路中央截車,另一名女人阻她;之後這位着人小心的,又自己走出去截車,再被第三名女子勸阻,循環不止。

我想叫她們好好地說話,靜靜地等車。可是,他們並未聽到我二零一五年的第一個卑微願望;他們的妄語,我卻聽得一清二楚。看着的士一部一部駛過,我開始不希望他們截到車,而是希望他們被車撞死。要是我有一枝步槍,我就可以將他們一一射殺,儆戒所有欠缺公德的畜生。又可惜我沒有死亡筆記,否則解決這事豈不容易。我深知這些計謀都不會實現。我只好相信念力,腦內一直詛咒這班仆街,也希望附近被吵醒的街坊同心協力,送他們不得安寧的一年。

窗外終於算是靜了下來,我的腦袋卻還是在燃燒,想起一個個不再來往的人,逐一想為何和他們不再來往。事情沒有越想越清,人卻越想越清醒。我將身體擺成攤屍式,腹部慢慢吸氣,呼氣,吸氣,呼氣,企圖令身體放鬆。

這時,大門打開,有人進屋,每一步都很重而不穩,快要跌倒在地。他一直大叫,每叫一下都像是痛苦又愉快地受笞刑,直到他叫「好醉呀」,才知道原來是又喝醉了。他在叫囂中,又引吭高唱 一兩句不知名的K歌。

這是一月一日,是人人都慶祝,充滿期待和願望的日子,應該可以寬容一下。 我竭力躲在被窩催眠自己的熟睡沒被打擾。若果我是一個好心腸的人,我可能會送上一杯熱茶,又替他敷塊熱毛巾,令他不這麼難受。但我只想着扔他到屋外,又或是拿啞藥給他喝。我深知這些計謀只會為我帶來其他麻煩。我只好相信念力,腦內一直詛咒這個仆街,願他有一日突然死去。

隨着最後一下在睡牀上的「呀」,一月一日的狂歡終於到了尾聲。我看一看電話,時間為五時十五分。我怒氣仍盛,輾轉反側,不知如何靜下來,也不知何時靜下來。

好一個一年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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