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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前的最後一課,總有老師會感性地灑淚。當時身為學生的我渾渾噩噩,真的沒有甚麼感覺。昨日〈給十九歲的我〉的最後一段,該是我最能感受身為中學老師,看着學生畢業的百般滋味,而且到了今日仍然縈繞不散。
〈給十九歲的我〉以順時的方式,紀錄六名英華女學校女生由中一逐年升級,一直到畢業的生活。觀眾見證她們經歷各種目標、混沌和抉擇,慢慢長大。電影最後一段,她們不同階段的樣貌剪輯在一起,觀眾才醒起她們最後棱角分明的十九歲,在電影開首時都是稚氣圓潤的十二三歲,而她們又受過甚麼歷練,加添減退了甚麼。電影的睇住佢大,大概就像中學老師一樣,自然令人對片中女孩產生感情。青少年成長的無奈和美妙,平實地在兩個多小時的電影之中展現,的確有種莫名感動。中學畢業前的最後一課,總有老師會感性地灑淚。當時身為學生的我渾渾噩噩,真的沒有甚麼感覺。昨日〈給十九歲的我〉的最後一段,該是我最能感受身為中學老師,看着學生畢業的百般滋味,而且到了今日仍然縈繞不散。
導演張婉婷和拍攝團隊,在電影創作的位置,見證這份成長的美妙。導演亦曾就讀於英華女學校,是這羣女生的大師姐,本來就與她們和學校有淵源。除了追訪女生外,導演還是片中的旁白,感覺上對這班女孩子和母校重建的種種未知,都充滿真切的好奇和關心。即使母校重建未能如期峻工,計劃發起人校長辭職,女生中段對拍攝諸多反抗,導演還是千方百計繼續拍攝,最終以和原定計劃有別的進度、方式完成。這齣電影的創作過程本身,與貫徹整套影片的成長課題,其實一脈相承。
實在敬佩計劃發起人校長李石玉如的遠見,藉學校重建的契機,找來舊生導演拍攝一代經歷三個校舍的同學。電影由學校斥資,也有展示老師sell學校(特別是副校),但並沒有一面倒宣揚英華的好。戲中的學生也會上課不專心,也會曠課,也會包庇好友(校長還要說「太好喇」),也會抽煙。正因為學校有如此胸襟,不掩蓋這些不完美,反而令人更為敬重,比起一味的強調品學兼優闊大得多 — 宣傳到最後還是成功了。很記得校長(大概)說,老師只能陪伴學生走一段路,好壞與否,學生之後總能活出一個「將來」的自己。這種對不完美的坦然,這種對學生的信任,也是對人對己在永遠的未知中保持信任。
有次有個講座,講者聽眾全部三字頭起跳,然後有人問點先可以了解青少年諗法,最後大家拋出一堆擺明係唔了解青少年嘅唔work老坑橋,顯得可笑又可悲。看着〈給十九歲的我〉,我倒覺得現今青少年面對的事情,並沒有離我們廿年前中學畢業的(< :)那麼遠。父母、學業、同輩、愛情、理想,還是任何年代的中學生都要去想的事情,何況成長也不只是青少年要想的事。有經歷過香港中學生活的人,大概會不禁憶想昔日同學、老師、學校的經歷和變化。
當然,〈給十九歲的我〉的一代,在國民教育、雨傘運動、反修例、武漢肺炎和國安法的翻天覆地中成長,的確不是我那代的安逸可以想像。聞說很多人移民都是為小孩,不想他們承受香港的教育制度。雖然影片絕大部分於一九年前拍攝,與國安法後學校和中學生面對的環境大為不同,但〈給十九歲的我〉的溫婉動人,提醒了教育的本質和力量,以及老師和學生的善美。張導演在戲中不時說,年輕人是善於適應、富彈性,懂得為自己找到出路。〈給十九歲的我〉富滲透性的柔和力量,令我相信正如這班少女,正如校舍重建,正如這齣電影的製作一樣,萬事總有意想不到的轉折和局面。這靠的不是一味的正能量,而是相任、靈活和堅持。事過境遷時,會是百味紛陳,又是輕描淡寫。
電影最後一段,襯托着女生不同階段樣貌的片段,是貫穿影片、在腦中縈繞不散的〈Those Were The Days〉:
Those were the days, my friend
We thought they'd never end
We'd sing and dance forever and a day
We'd live the life we choose
We'd fight and never lose
Those were the days, oh yes, those were the days
…
這首歌可以是現在的唱給舊日的,也可以是將來的唱給現在的。聽着歌曲,想起這班少女的成長點滴,想起自己和她們成長環境的轉變,想起她們和這座城市的過去與未來,除了感動和感慨,我實在未能言喻當中繁雜的滋味。
〈給十九歲的我〉無論現在看、他朝看,都一定會令人慨嘆Those Were The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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