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0日星期六

不夠大




雖然<太空啟示錄>令我失望,但我還是十分喜歡太空這個主題。除了因為它夠異想天開之外,更是因為太空是真正的未知,只要想一想它可畏的龐大,身邊所有事 — 所有地球上的事,都好像變得毫無意義。人類一直相信的、依從的所有東西,都建基於我們身處的環境 — 地球之上。它的空氣、水份、地質,形成我們有甚麼、沒有甚麼、可以做甚麼、不可以做甚麼,是萬物的根本。每一個星體、每一個體系都有不同的空氣、水份、地質;環境不同,一直依從的可能與不可能,必須重新摸索、掌握。

這也包括藝術。例如,沒有重力,舞蹈的動作和舞台的界限,都已經不同;外太空物質不同,雕塑可塑的造型會前所未見。去年做藝術節時曉得還有太空藝術這門東西,初時以為是關乜事同噱頭嘢,後來覺悟都可以好關事,可以好大好深好新好好玩,是個真正的未知,超出現有的、最根本的想像。

如此一想,就明白有時乾澀的科學為何會挑起不少藝術家的興趣。科學也是未知,未至於龐大得可畏,卻可以改變很多根本的東西,如光、電、火等等,動搖藝術的根基。在網上看見用腦電波、用模擬實境、用量子物理等科學創作的作品,固然令人耳目一新。而且,它們都很「大」。「大」不是作品的規模,而是其動搖根本的可能性,指向事情的核心,牽涉範圍廣。

再想,就覺得自己喜歡的事,例如自身經歷、語言、歷史、本土文化等,都好像是事物的表面,挖得再深再入,都像是在表皮上挑些毛髮,相比根本得有如h血和骨的科學和太空,好像微不足道。這樣想下去,準備要做出來的作品,忽然好像徒勞無功,為做而做似的。

我很清楚是大學的文化研究課程教曉我小事的重要性。生活上最不顯眼、最理所當然的細節,其實都在反映我們的想法、邏輯,以至權力運作,規範我們的行動。將這些事情顯露,甚至想出其他可能性,都具顛覆性,並非毫無意義。只是,文化研究離不開人,不少時候是以小見大,見微知著的,研究的現象都人盡皆知(如流行文化),有時看來是研究嚟多餘的東西。只是對這些事物的分析拆解,指向更核心的不知名東西 — 不是跟科學探索差不多嗎?只是層面不同,一個是表皮的「小」,一個是血和骨的「大」。

但這樣的想法,和自己讀中學時重理輕文有何不同?根據中學時學經濟的理論,這樣的比較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兩者根本是不同的東西,衡量準則不同,所以不能比較,好像「我寫字好過講嘢」之類的話,其實邏輯上講不通。還有,「每件事都有其意義」不是已經是常識來嗎?我還是要好好學習不要比較,專心一致向喜歡的、相信的進發才是。

這樣對「大小」的庸人自擾 ,又令我想起兩則可能相關的事:

(一)大學時有兩位周身刀的教授,一位會教文化研究相關的課程,另一位則有不少科學相關的課。一直都覺得教科學相關課程的那位,說話簡潔清晰,聽時以為明白,但後來再想就不太明白;文化研究那位,會把事情說得深入,所以聽時難懂,但後來再想又好像懂。現在想起來,一個好像是在簡化「大」,一個在深化「小」似的。

(二)和一位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傾談,她說她想做影響力更大的事,所以由做藝術慢慢變為做藝術機構,做策展。

明明列出諸多理論印證「小」的重要,但思緒還是在「大小」上打轉。特此記下混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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